第三章 我的兄弟姐妹
2、二姐(上)
在心底,我一直都很感激二姐,感激她在老妈病危之时挺身而出,对老妈的悉心照顾和临终关怀:
母亲晚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需要人手看护,那一年,二姐义无返顾地回到东北老家侍候老妈。数九隆冬,60多岁的二姐下了汽车上轮船,下了轮船坐火车,下了火车又坐汽车,三千里路云和月,一路磕磕绊绊、风尘仆仆地赶回老家,在妈妈身边一呆就是三个多月。
在家里,二姐始终像哄孩子似的陪着焦躁不安的老妈,她还特意为老妈缝制了很多柔软舒适的内衣内裤,甚至还有尿布和小玩具,在老妈发病时,她还会搂着老妈,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说:“妈妈别怕,有我在这里!”
在老妈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二姐给一生孤苦无依的老妈以深情地关照,让她老人家心头感到几分暖意。我常想,生儿育女是为了什么?也不过是在生命的某一阶段,或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儿女们能站出来,陪老人一程,给老人几分临终关怀吧!
母亲走后,对于不善言辞、默默付出的二姐,我又在感情上格外亲近,因为住得比较近,便常在节假日去探望二姐,躺在炕上,和她说说话。
好啦,还是让我回过头来将镜头切换到到“全家福”的场景当中,给大家介绍一下二姐吧!
如果说大姐是兄弟姐妹中的班长,二姐就是劳动委员。二姐打小就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孩子,上到小学二年级,学习很好,但家里弟妹多,只能被扯下学堂,回家哄孩子了。关于这点,我们从未听过二姐的一句怨言。多年以后,当我满怀歉意地和二姐说起此事,说起大姐仨为弟弟妹妹们的付出时,二姐淡然一笑,“别老说这些了,谁让我们生在前头,长在前头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换了你们是大的, 我是小的,不也是一样吗?”
没想到, 老实巴交的二姐竟然如此豁达大度。二姐的话一直不多,但比较有心劲,关键时刻说出的一句能赶到点子上。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姐仨打小起就挺吃苦受累的,正是花样年华的她们,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担子。我们几个小的,都是她们一手带大的,背着抱着,洗脸梳头,哪怕只有一块糖,她们也会咬下一大半儿塞到我们嘴里。除了照看我们以外,姐姐们还要洗衣做饭,养猪喂鸡,长到十四五岁就去生产队里干活,当“半拉子”(未成年人,干一天活记半个工)点苞米籽、间谷子,磕磕绊绊地和大人们一起出工,挣工分,即便这样,到了年底,我家还经常胀肚(挣的工分不够领回口粮)。
一到冬天,那些大老爷们都在家猫冬,大姐、二姐,十几岁的她俩还有孙琴姐俩、桑金秀姐俩,五六个半大子女孩子拉着爬犁组成的女子捡柴小分队,成了两趟干屯里的一道风景。每天她们赛着伴地比谁捡的柴多,谁捡的柴好,一个冬天下来,除了每天烧的,我家的院里院外,都能垛成一垛垛跟小山一样的柴禾。母亲心疼她们,却又没办法,就经常给她俩烤个粘豆包、烧个土豆什么的揣在怀里,在冰天雪里垫下饥,晚上回来帮她们烤干被汗水浸、雪水灌的棉鞋和裤腿脚。
一年过春节时,母亲卖了头猪,给大姐和二姐每人买了一条蓝色带白格子的围巾,围巾很厚实,包在头上也很暖和。我不知道,二姐当年对这条围巾是如何的爱不释手珍爱有加。只记得,这条蓝色围巾从此成了二姐的标配,三四十年后,她回东北老家照看老妈时还戴着它。当时,大伙儿都说她,“二姐,这条围巾都成古董了,你早该换一条了。”二姐听了,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写到这里,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这条围巾对于二姐的意义,这里面不仅装着老妈深沉的爱,还有她关于青春岁月的所有美好回忆。
等到大姐仨成年了,铲地、割地、扒苞米,她们个个都练就了一身好活计。唉,也许是受父母的言传身教吧,姐姐们都是实诚人,从不会偷奸耍滑,干活时不管有没有人看着,都能做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甚至透支自己的光和热。这在当时,在十里八村是有口皆碑的,但如果放在现在,用当下的价值观来衡量的话,我只能在心底里深深地叹口气了!
有一年冬天,生产队里搞农业学大寨、战山河那一套,组织社员刨粪。要知道,东北的大冬天,零下三十几度,啥东西都被冻得硬梆梆的,即便是男劳力,甩开膀子轮起镐头,一镐头下去,也只能在冰冻的粪堆上砍个刃,还震得两臂发麻虎口开裂。后来,几个男劳力合伙敲开了粪堆的一个茬口,女劳力们才一齐上阵,二姐一不小心,被别人扬起的镐头带起的一个冰渣裹着的石子崩到眼睛上了。当时她就觉得看东西模糊,但只用小手绢擦了擦眼睛就继续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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