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一刻,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摸到床边的手机,按掉,继续睡觉。五分钟后,勉强睁开困倦朦胧的眼睛,眼皮还是很重,似乎只要一闭上眼,意识一下子就会消失。我开始自言自语。
大概三分钟后,我听到一个极轻却带着穿透感的声音:“你烦不烦呀,起来就起来,想睡就继续睡,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吵死了。”
我一惊,睡意醒了一大半,声音都有些发颤:“谁啊?你是谁?”我看了看四周,虽然是下雨天,但是微弱的光线还是穿透了我们米黄色的窗帘,提示我现在的确是白天无疑。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墙上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没有一丝异常。
“你慌什么。我就是你,简单来说,我是你的一部分,是你的灵魂。别找了,你看不见我的。”那个声音颇有责怪之意,暗示我大惊小怪。
“灵魂……”我还是感觉背脊里起了一阵凉意,“你怎么会说话?”
“一来你太吵了,我最受不了你自言自语。二来你半睡半醒,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又抵挡不住困意,想要睡去,我被你折磨得难受,既不能彻底清醒,又不能好好休息,所以忍不住出言提醒你。”
“哦。”我有点不好意思,在被窝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是我的灵魂,那你是不是最了解我的?”
“自然,我与你是共生共存的。我就是你的习惯,教育,思想,处事等慢慢养成的。”
“那我能不能问一些关于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灵魂听起来颇为惊讶,不过她还是懒懒地说了一句:“你问吧。”
“我为什么不能按时起床?”“因为你懒,你不自律。”
我汗颜:“灵魂,你说话好直白,能不能委婉一点?”“你跟自己说话还需要委婉好听?那你找别人去吧。”灵魂听起来有点不屑一顾。
我有些讪讪地,默默收回了我的要求。
“我为什么那么丑?”“因为你懒。懒得运动,懒得养生,懒得化妆。”
我不服:“为什么不是先天基因的缘故?”灵魂愣了一下,说:“如果你要这么认为你就这么认为吧,我不会去说服你,因为我是由你养成的,你的意识思维决定了我的认知。”
我再次投降:“好,这个问题是我错了。请你输入原来的答应。”灵魂静默了三秒钟。
我又发问:“为什么我努力了始终不见成效?别人就可以?”“时候未到,积累不够。”
我哀叹:“这也分人吧。有些人的积累看起来还没我多,但是却比我要成功得多。是不是我太笨了,智商不够?”“你确定人家积累没你多?你看到了?你会整天把我拿出去放到别人面前晒一晒吗?”
“不会。”我老实承认,“事实上,我自己都很少看到你的模样。”
“嗯。”灵魂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虽然感觉灵魂对我的态度有点高冷,但我还是上了瘾,很多平常无法跟他人说的问题,我想跟我的灵魂探讨一下。
“其实我有点迷惘和害怕。我怕我努力的方向不对,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我预想的目标。我更怕自己这方面天赋不足,难以成功。”
灵魂“哼”了一声,反问:“你还有更好的别的选择吗?”
“没有。”
“那不就完了。提醒你两句诗,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学的:‘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啊,这首诗我记得。”我十分惊喜:“这是我当年在语文试卷上学到的一首诗,是汪国真的《热爱生命》,当时还特地找来全文细细地背了。”
“你的记性还不坏。”灵魂淡淡地笑了一声。
我越来越觉得跟自己的灵魂对话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别人生来就好命呢,基因好,智商高,家境富足,不用努力就赶超我们十万八千里。我们终其一生的努力可能也跟不上他们一丁点,这公平吗?”
沉默,无声,灵魂没有说话。
“你还在吗?”我着急起来。
“在。”“那你怎么不说话?”
“抱歉,我只能回答关于你自身的问题,其他的问题皆受限于你的经历和思维,无法回答。”
“哦,好吧。”我略有失望。
灵魂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我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是我看见你曾经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事,捕捉到你有过的关于这方面的思考,我想你有过答案,那就是这世上没有公平。你见过很多生世坎坷,家境贫困,无端失去健康的人,他们穷尽一生,甚至都无法达到普通人口中的平淡生活。这就是现实,你最好接受它。但值得庆幸的是,你不满意你的生活,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你若整天只是思考这类没有终极意义的问题,那么你将陷入无尽的折磨。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思考这类没有营养的问题,这对你没好处。”
我差点喷出一口血,我居然被自己的灵魂鄙视了!不过一想要我所思所想都能被她所知,我不敢再怨恨下去。
“灵魂,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讨好地对自己的灵魂说:“那么依你所见,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我似乎听到灵魂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了一声:“问你自己啊。是你主宰我,而非我主宰你。但是有一点,别在那里挣扎了好吗,你要起来呢就按时起来,做你计划表上的事情;你要继续睡呢,就继续睡,我也能好好休息一下。别两头摇摆,搞得我累得很。”
“明白。”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迅速套好衣服,正好七点半。
决不能再被灵魂鄙视了啊,我暗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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