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高秋月白
2018年3月13日 星期二 天气 雨加冰雹
清晨，阳光洒进卧室，在地板上留下一抹金辉。
难得周末，去街角吃一碗有祖传牛肉面来犒劳一下忙碌了一周的自己吧。平日里，上班着急，都是随便买一块钱的包子或者花卷、油条类等性价比超高的早餐，也就打发了。也不学别人，还给自己来杯豆浆润润干涸了一整宿的嗓子。终究，是舍不得。
决定好要从早餐开始奢侈一把，莫文就麻溜儿地起身洗脸刷牙，拾掇自己了。把睡袍丢向脏衣篓后，她又回头瞥了一眼，是该换换了，好好儿的桃红色都被洗得发白了。
算算，这睡袍也跟了自己不少年头了。一直不舍得换，她说不清究竟是舍不得花钱再买，还是忘不掉与前任的旧情。
那是他们刚参加工作时，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桃红色，特别衬她的肤色。他看她第一次穿在身上，一时竟怔了神，说显得她肤色更白了。那一晚他要了她，许诺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是他的了。从此会变得不一样一些，在彼此身体里打下了烙印，就是一辈子要绑在一起了。莫文坚定的想。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们的未来，都是千万种美好的样子。
应该，逛超市的时候不用只挑拣快过期了的打折商品了吧？
也许，再也不用趁着暮色将晚，去菜市跟小贩们讨价还价，说那一句日日不变的台词：“留着也卖不完，便宜卖给我算了……”
如果再逛街，也不用只盯着商家促销打折的时候，才愿意一脸兴奋的冲进店里，不肯放过试穿每一件参与打折的衣物的机会了。
那时的她，大抵是个最爱幻想的女人。总以为，节约着点儿，一心为着他们的小家着想，幸福便一定来到身边。
下班回来后，她在准备晚餐的同时，也准备好两人第二天要带去做午餐的便当。省钱还健康，她不嫌累的每天乐此不疲地做着。一想到一起为未来的小家奋斗，她就愿意厚着脸皮去跟菜摊老板磨去毛角的零头，愿意盯着还是单身那会儿穿了的衣服，再咬咬牙说服自己等下次换季再买。
总想着，等买了房子了就可以不用这么节省了，从小养尊处优的莫文自己都为自己节约到抠门的境界拍手叫好了。她常常在商超多方比对价格后又为自己在同类价格上省了个块儿八毛的银两在前任面前邀功，他也打心底夸她，说什么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这些耳鬓厮磨的情话，终归成了过眼云烟。脚下的路，还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只是转眼，同行的他们，只剩自己一人。
想着，莫文已走到了面馆前。“好久不见啊！先生没来？”老板一眼认出了她，这个老吃素面的姑娘。
“嗯！”面馆老板的话让莫文有些微尴尬，她只微微点头做了回答。先生，现已经成了别人的先生。
“还是素面加辣吧？”老板还是一如往常般热情。
“不，今天吃牛肉面。”莫文微笑着回答。想与过去做别，从吃牛肉面开始吧。
“噢？好嘞！”面馆老板有些意外。
端过心心念念好久的牛肉面，莫文五味杂陈，肉块还是三四块，少得可怜。但舌尖碰触炖煮得饱含肉汁来的牛肉时，着实让她忍不住想多吃点儿。
她又想起他发奖金那天，他们也奢侈了一回，一起来这儿吃了一次牛肉面。牛肉虽然好吃，但她却嫌比素面贵了几块钱，肉还少得可怜，说两个人吃牛肉面的钱又可以买一块猪肉，回家够炒一大盘了。
打那以后，他们想奢侈一次的时候，都是买了食材自己回去做。水煮鱼片，油焖大虾，甚至是涮火锅，他们都做过。
因此，莫文厨艺着实长进不少。但说实话，打心底她依然怀念以前还没跟前任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想吃什么都可以约着姐妹们一起去餐厅大饱口福。这座城市里哪家招牌菜够好吃，她能跟你说上一天。
现在看来，那样的生活离自己已经远去了。
坐定下来享受这碗有肉的面，心里还是暗自叨叨不划算，肉太少。旋即，莫文又暗自叹了口气，“这节约的习惯，好像挺难改的。”
此时边上一对小夫妻也端过面直嘀咕，肉太少。由于正好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便竖起耳朵开始听他们说话。
“没想到我都三十岁了还是舍不得吃一碗牛肉面。”女人有些不悦。
“我们也没那么穷吧？”男人回答。
“还不穷？房子到现在都没买，我同学他们哪个会像我这样连吃碗面都舍不得。”女人情绪有些激动了。
“我也没让你这样节约吧！咱们吃碗面还是吃得起的。”男人已经放下了筷子。
“是，你没让我节约！我吃饱了撑着自己要死命儿抠门！”女人也放下了筷子。
“真丑！”男人丢下这两个字和那依然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转身离开了。
“真丑”这两个字热得发烫的跌进了莫文的耳朵里，从脑海直刺心脏。太过熟悉又犹如利刃戳心的字眼，因为，他也这样说过自己。
分开，是在他们商量买婚房的时候。他想买离单位近且靠近市中心的小两居，而她坚持要买离单位倒公交一小时还要看是否不堵车的位于郊区的三居。她觉得三居室花的钱比小两居还少，过个十年也得升值了，他觉着有钱买市中心的房子，要论升值也是市中心升得快。
二人僵持不下，她说她也是为了节约点儿，钱留着要花的地方太多了。他说服不了她，撂下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你这样节约的样子真是丑爆了！
那是她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
莫文旁座的那个女人独自找老板要来打包盒，含着泪装好两份未动过的牛肉面，离开了面馆。
莫文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默默地扒拉自己碗中的面条，却一根都未再送进嘴里，有咸得发苦的液体划过嘴角，滴落进了面碗里荡起了一阵小小地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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