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陛下是下了死命令,可兄长也知道,如今的我又何来心情再想这些?”慕怀瑶自嘲,“不过,他既然将慕家交给了你,我正好出去走走,放松放松。我知道,兄长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慕家给你照看着我也放心。”
慕怀清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他知道妹妹已经很累了。因为慕氏帅位传女不传男的不成文规定,让她对军中诸事愁劳多年,自母亲过世,她十五岁继承帅位开始便不曾好好放松过。慕怀清叹气,“圣命如此,你就当做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回来了便能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慕怀清何尝不清楚自家妹妹心中的痛苦与惆怅?为了那人的天下,她不顾自身安危率领慕家三军大战南蛮,好不容易才得以胜利归朝,得到的却是那人的杯酒释兵权。她虽不爱弄权,更是厌恶战场和鲜血,若不是慕家世代以女为帅以男为将,她恐怕都不会接下那帅印。她不在乎被撤职,但她在乎削她权的人。
看着兄长心疼的眼神,慕怀瑶笑笑,在和他告别之后,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慕府之中。
慕怀瑶的想法很简单,那人说要她放下军中事务,那她就出去过那么几天,日子就这么过着,如果有朝一日他还需要她,她就回来,可如果他真的因为她做不到他交代的事,撤了她的职务,那她就把慕家全权交给兄长,然后就在外面过着这一生,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就在她出城的路上,她又碰到了那个男人。
高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慕怀瑶面前,慕怀瑶在心底暗暗震惊之余,淡然开口。
“皇上是已经处理完宫中诸事了吗?难得这般空闲,可以抽出时间出宫了?”
“阿瑶可是怪我?”
“臣不敢。”
“阿瑶,你在怪我用慕家的帅印逼你成亲。”高桀沉着声音道,“你在怪我管得太宽管得太多,怪我插手你的私事。可是阿瑶,你已二十有六了,若换成普通女子早已儿女成群,可你为慕家辛劳十一年,此次大战南蛮你已彻底为我朝扫清了外忧,我只是不想再耽搁了你一辈子。”
“阿遥,你该成亲了。”
慕怀瑶到了最后,是狼狈地逃走的。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若再不嫁人恐怕真的要孤独一世,可,这真的就能让他在她战胜归朝的庆功宴上,与那端庄贤淑的皇后一道,一唱一和地削了她的权,逼她成亲吗?他们就如此担心他缠上他?
慕怀瑶离了盛京,落户于离盛京二十多里外的小山村。
她的行踪瞒过了所有人,却不包括已接手慕家的慕怀清,她在那里过着清淡平静的日子不过两年,他便找上了门。
“阿瑶,你该回去了。”慕怀清看着眼前粗布麻衣却有着不一样的柔和的女子,无奈地开口。
慕家需要元帅,皇上也需要臣子,她,不可能不回去的。
慕怀瑶看出慕仁清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不做多想便与他返回了盛京。
一旦回到了慕家,她便不再是一个二十有八却还未嫁人的老姑娘,而是慕家家主,她身上那股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煞气仍然轻而易举地震慑三军。那股气势,连她的兄长慕怀清都不知不觉地臣服。
“兄长是说,此次宁王之乱很棘手?”两年间,一是为防有人顺滕摸瓜找到她,二来是真的不想再烦的任何事,所以慕怀瑶彻底切断了与盛京的联系。如今对京城的动向并不清楚。
慕怀清点头,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轻易去打扰慕怀瑶,“宁王势力日渐增长,两年前便成我朝一患,元帅两年不在,他更是肆无忌惮。”
“……那,皇上怎么看?”
凝辉宫。
“太子如今已有十四了,虽年纪小了些,却天赋异禀,国家政事也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皇上大可不必再担心朝务了,如今啊,皇上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皇后一边服待着高桀喝药一边开口,“若您再像往常一样,硬撑着日日照看太子,身子难免吃不消,今天您正批奏折,却突然之间就在太子面前吐血,他可真是吓坏了。”
高桀无奈地笑笑,“恒儿毕竟是年纪还小,心性初定,若无人在旁辅佐指导,往后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朕也是怕这江山再起风波。”
“慕将军的为人和能力皇上也清楚,让他教导恒儿,有何放心不下的?”皇后突然顿了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若你实在担心,召慕元帅回京也并不可,对她,你总该是放心的。”
“皇后……”
“皇上当臣妾不知,这些年你都在想些什么?”皇后笑得温婉却更显落寞。
“朕……”高桀眉头一紧,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慕怀瑶慕元帅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高架有些怔住,他未曾想,她这一消失便是整整两年,如今却忽然便出现在他寝宫之外,不知所为何事?不会是真的找到心上人,来让他赐婚吧?
高桀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未注意到皇后己自作主张地退出门,将慕怀瑶放了进去。待他回过神,看到的便是消瘦许多的她。
慕怀瑶心情复杂,皱着眉头看着他,“两年不见,皇上憔悴多了。”慕怀瑶知道,他身上中了宁王给禁军统领的噬魂散,但他既然想瞒着朝廷上上下下,她自然也不会去拆穿。
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会隐瞒她多少事,听兄长说,他身上的毒太过阴狠,虽己服了解药因已经上了根本仍旧难从恢复……
“朕无碍,不过是近日来染了风寒,也不甚严重。”高桀努力做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元帅即已回京,想来应该是已觅得良婿,此番前来,想必是请朕赐婚?”
慕怀瑶直接无视了他的下半句话:“染了风寒?可臣今天回来的时候听人提起,皇上在御书房和太子商量国事时,突然之间却急传太医了。”若只是染了风寒怎会这般严重?
“是有传太医,但没有爱卿想的那么严重,就一些谣言,你也信了?”
“谣言?”慕怀瑶的怒气也不知为何就是压不住,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早些年研制的解毒丸扔到他怀中,“虽说是谣言,但皇上毕竟确实龙体不适,这药药效比皇上所服用的那些药药性应该略胜一筹,哪怕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根治皇上的‘风寒’,却能减轻皇上身上部分病气。”
高桀笑笑,他半靠在床上,伸手拿起了那个小瓷瓶,“好。”
“如此,微臣还有些军中的事,先告退了。”他竟还想瞒她!慕怀瑶很是生气,但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她也不好直接发作,只能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愤愤地转身离去,但也因为如此,她未曾看到身后男子颤抖的双眸。
慕怀瑶回到慕府,换了身戎装到操练场上监督新军训练,出手撂倒了一堆动作不规范的将士,随后还罚了他们绕着校场跑100圈。
闻风而来的慕怀清无奈,皇帝令他暂管军权,可慕怀瑶作为慕家军的灵魂人物,皇上只是暂时停了权,却并不销职,她还是慕家军的元帅,如今她回来了,督促新兵训练也理所当然,要怪也只能怪这些将士太不争气了。她本来就有气,他们表现那般差劲,自然是让她火上浇油了。
“我要的东西可找到了?”慕怀瑶微喘,看到慕怀清出现,扔下了手里的长枪,走到他面前问道。
“末将已命人将所有能找到的与噬魂散有关的书搬到了元帅房中了。”
“好。兄长随我一同去找找噬魂散根治之法,若是真的找不到,能寻得那药出自谁手,出于何处也是好的。”慕怀遥说着便大步离开。
慕怀清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长叹,她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可翻遍了皇室藏书,都只有缓解噬魂散毒素的记录,并没有根治之法。噬魂散噬魂散,一中便噬魂化肠透骨渗血,所谓解药,只能解除原始的毒药毒性,但已经渗入身体的药力可怎么治?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尽力延长皇上寿命了。
……
“如今朝堂之上做主的是太子,只要他同意出兵,我就有把握一举将宁王的老巢一举端下,只是,”慕怀瑶看着在一旁的兄长,她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慕怀清已经成了太傅,所以对太子肯定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以兄长对太子的了解,你认为太子会不会出兵?”
“太子能做主的仅仅是一些朝廷琐事,而出兵讨伐宁王这样事关国运的重大决定,恐柏还得皇上条自下旨才行。”慕怀清否定了慕怀瑶的提议,皇帝虽然让太子监国,但太子年幼,他并没有全部放权。
“宁王之所以还能在朝廷的打压下轻松度日,不过是料到皇上余毒未清,不会对他贸然出手罢了。皇上说自己得了风寒,朝上的那群老古董就日日强调说皇上的龙体要紧,朝廷不宜此时出兵,可他们不懂,宁王一日不除,皇上心里总是压着这么一桩心事,这才是对身体真正的不利!况且,兄长要我回来,不也正是为了此事吗?”慕怀瑶冷哼,在最开始察觉到宁王有不臣之心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宁王底下安插了一个细作,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联系,那个人一直以来的任务就是帮宁王做事,尽力取得宁王的信任,现在时机成熟,她可以动用那个人了!
“末将知道。”慕怀清点头,“元帅和皇上提上一提,皇上应该也会应允的。”
“好。”宁王底下有她的人,她会想力法征得皇上及太子的同意。到时,她自会有办法将宁王彻底击垮!
宁王已经受到一年的打压,虽然势力依旧强盛,却不再是最初那张牙舞爪的猛虎,高桀料到,慕怀瑶知晓了宁王的事定不会无动于衷。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便下了旨——他相信,她定能大败宁王。
果不其然,仅过三月,战事告捷,宁王自刎,朝廷十几年的隐患一扫而空,慕怀瑶的名字再次传遍了五湖四海。
她胜利归朝,太子携同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盛京热明非凡。
傍晚开始的庆功宴,已有大半年未上朝的皇帝携同皇后一同出席,位于左侧首位上的慕怀瑶看着好似苍老了十年的天子,想到自己这次出兵居然一无所获,嘴角的淡笑终于无法维持,已然僵硬。
“慕元帅为我朝再次立下赫赫战功,朕许爱卿一愿,爱卿有何所求尽管开口,但凡朕力之所及,都准了!”
高桀这句话的震慑力太大,竟直接许了她一愿,这是何等殊荣?整个庆功寞鸦雀无声,唯有皇上身侧的皇后仍然笑得端庄而温婉。
群臣眼睁睁地看着劳苦功高的慕元帅,猜测她会为何事求于皇上,而当事人则仅仅淡笑:“攘除奸凶,安邦定国乃臣分内之事,圣上不必如此抬爱。但若说有所求,臣这倒还真有一事。”
“皇上可记得,两年前皇上要微臣成亲的旨意?”她缓缓而立。
高桀手上一紧,扣住了皇后的手指,“朕当然记得。”
“臣请皇上收回成命,因为微臣已决意,终生不嫁!”
高桨的手松开了,心却突然如刀割般疼痛。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皇后借故说身体不适,央求皇上带她离席,皇上拗不过,只能随了她。
高位上的帝后一唱一和,好一副恩爱情深,但慕怀瑶知道,坚持不住的人,其实是皇上!
帝后离开不久,她就借故跟了上去。
高桀被人送回了寝宫,而皇后却意料之外地在御花园等她。
“元帅,若是不忙,随本宫逛逛这御花园,赏一下这里的景致可好?”皇后的大气温婉一直是慕怀瑶最尊敬欣赏的,而且此时她也有是要问,自然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两人走在御花园,满园的景致却无法引起两人任何欣赏的兴致。
“慕元帅终归不懂皇上的心思,他只是不想再委屈你罢了。两年前的逼婚,一是为元帅能远离宁王之乱,二是为了元帅能找个好人家、好依靠。”在沉默的气氛中,终究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她对着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宁王是皇上长兄,战功显赫却不谙治国之道,先皇在一番权衡之下,给了他云龙国最富庶的宁城作为封地,却让皇上坐上了龙椅。”
“可宁王自认为自己是战神,让他居于战功不如自己的皇弟之下,他如何甘心?宁城富庶,每年不仅未曾给朝廷纳过税,反而从各种借口要求朝廷给他们下发钱粮,皇上百般忍让,却让他得寸进尺,以至于宁城的势力日益扩张,危及朝廷,皇上都分不清哪部分的人是自己人,又有哪些人效忠宁王。”
慕怀瑶的双手紧紧地拽着,但她没有开口,她看着皇后,示意她继续开口。
“他信任的禁军统领都能对他下手,他实在怕极了宁王会对兵权在手的元帅不利,便不顾群臣的反对和慕家的祖训,移交军权于慕元帅的兄长慕将军。”皇后笑道,“可他的苦心,元帅可知晓?他看到元帅回京,吩咐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盯紧宁王。”
“他知晓元帅的执著,知道如今的宁王已不能再威胁元帅,他同意出兵,却仍在元帅攻打宁城时日夜难眠。”皇后柔柔地笑了,她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的指印还很新,“元帅可知,就在刚才,皇上以为元帅是要请婚时,将本宫的手抓破了皮?”
皇后直直地看着慕怀瑶,慕怀瑶的视线避无可避地对了上去。
三日后。
慕怀瑶带了一男子进宫,说是可以为皇帝驱毒,皇后听从慕怀瑶的话,撤下了皇帝寝宫内所有的宫人,还派出禁军将凝辉宫重重围住,为免中途受到打扰耽误皇帝的治疗,她甚至发了道懿旨: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无召见擅自入内者,杀无赦!
慕怀瑶跟一个白发老者在殿中待了整整七日,期间,她们的吃食都是由皇后派人送到门外的。七天后皇后开门时,见到的是脸色或苍白或疲意的两人。
“皇上体内的毒基本上都已经清除了,皇后派人按这个方子去抓药,让人替皇上再调理些时日便能好全,但在皇上好全之前,皇后千万注意,别让皇上碰辛辣的食物,若是再起意外老夫是无能为力了!”老者疲惫地开口。
“这么说,皇上已经彻底无碍了?”皇后喜道。
“是的,毒已引出,皇上再调理些时日就能好全。”老者不欲多说,看了看身旁面色难看的慕怀瑶开口,“皇后千万注意皇上的身体,老夫先退下了!”
皇后点点头,随后迅速进了内殿。对此时的她来说,没什么比自已的丈夫重要,哪怕是救了皇上的有功之人亦留不住她等得焦灼的心。
慕怀瑶看着皇后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笑,正想转身跟着祝巫离开,却突然晕倒在地。
“说让你保护好自己,居然保护成这般模样!”慕怀清气极败坏,顾不上所谓上下属关系,此时的他只记得慕怀瑶是自己的妹妹,开口将面色苍白的她训斥一番。
“兄长不必挂心,区区风寒而已,待我调养几日便可以了。只是这慕府诸事恐怕还需兄长多多操持,阿遥现在累得紧,不想再操心杂务了!”
慕怀清看清她苍白的脸也不愿再打扰她,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慕怀瑶看着突然显得特别幼稚的兄长,无奈地摇头,“祝巫,我还有多少时间?”
“虽然你的体质异于常人,你的血甚至有天生的抗毒功效,但你如今成了药人,身体会变得比常人更弱,如今你身上的血全进了皇帝那儿,而你自己身上却是流着他的血,你没有任何解毒之法,最多能坚持十天半月吧。”祝巫脸色很不好,说完也气哼哼地走了。
慕怀瑶看着关心自己,却依旧装深沉的老者无奈地笑,虽然她也不想死,可是怎么办?比起自己她更想让他活着。她只能对不住慕家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想从书上找到关于嗜魂散的解药,可她找不到;后来,她想从宁王那里下手,想着说不定宁王那里有解药,但宁王在她还没到的时候就自刎了,她将整个王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解药;现在,她除了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她已经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祝巫说过,这种换血的巫术,若只为一个人便有五层把握可以成功,若想赌两个人的性命,便只有一层的把握,她当然只能选五层。
她真的无比庆幸,在这次对战宁王的战场上并不是一无所获,她在战场上救了祝巫,而祝巫来自那个消失了多年的巫族,最值得庆幸的是,祝巫刚好精通这方面的医术。
皇宫。
从慕怀瑶要给皇帝引毒遭到他强烈反对而被强行弄晕到现在,已过去十四日了,高桀终于苏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要召见慕怀瑶。
“慕元帅自给皇上解毒后便染了风寒,一直闭门谢客,皇上若想见她,待你们都好了再见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呢。”皇后为难开口,听闻慕怀瑶染病,她也派人询问过,听说慕怀瑶病得也不轻,连军中事务都交给了慕怀清,现在恐怕也不能进宫。
“什么风寒?她以巫术引掉朕身上的毒,分明是中了噬魂散!”他忘不了她那日与他说的话,忘不了她将他打晕的决绝。
慕家。
“你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没想到告诉我,如今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你才告诉我又有什么用?阿瑶,你还记得你是慕家家主吗?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你想过我们慕家吗?”慕怀清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现在才说,那说给他听有什么用?早前不是说只是辛劳过度染了风寒吗?现在才告诉他,其实她是与皇帝以命换命,她活不了多久了?
“兄长,我……”
慕怀清整个人都在擅抖:“还有,阿瑶,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可想过我吗?”
慕怀遥看到了他的恐惧,而对他激愤的话毫不生气,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疼,“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他死啊,兄长该知我有多爱他。”
慕怀清的泪,破眶而出。
“对不起哥哥,阿瑶终是步了父母亲的后尘,违背了诺言,说好的要陪哥哥一生一世,绝不留你一个人的……”慕怀瑶哽咽,苍白的脸几近透明。
“即然觉得对不起,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阿瑶,当初叫你回来,只是想让你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能没有遗憾,若是知道你会为了他丢了性命,哪怕宁王踏平了这盛京,我也不会找你回来的。”
慕怀瑶伸出手,本想给哭泣的兄长一些安慰,不料则伸到半空便无力地垂下,不禁自嘲,“造成如今的局面谁也不想,可我岂能舍下他?哥哥,我从来后悔,要说怨,便是两年前负气离京。”
慕怀清抓着她垂下的手,泪如雨下。
兄长向来自诩流血不流泪,如今却在她面前变得这么脆弱,慕怀瑶心中百感交集,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颜,“我已上疏皇上,将帅位传于你,慕家从我往后,不要再出现女帅了,这样的生活,真的好累,好累。”虽说这样违背了祖训,可她这都快死了又怕什么?大不了等她见了父母先祖们,再赔罪吧,一切她自会担着。
另一边。等高桀体力恢复一些后,他迫不及待地赶去将军府,可刚到门口,他们便听到了从府内传来的抽泣声。
高桀如遭雷击,一路依靠着皇后的扶持才勉勉强强地踏入将军府,可碰到的是受吩咐赶去皇宫报丧的一个小兵,“皇皇皇上?小将参见皇上!”
“府内出了何事?为何朕听到有人在哭?”他心中忐忑,但还是带着最后的一丝希冀问。
小兵眼眶一红,“启禀皇上,是元帅,没了。”
对于慕怀瑶,军中极为推崇敬仰。没想到却因为区区一场风寒,她居然因病情加重而离世了!
高桀身形一晃,若不是身旁的皇后及时扶住都不知会不会直接摔倒在地,他的泪奔涌而出,“阿瑶……”
皇后震撼不已,没想到上次一别,再来将军府居然是这种场面,意识到慕怀瑶死了,她眼一红,这才意识到高桀刚醒时说的慕怀瑶以身引毒并非假话。
高桀喝住,“住口!她怎会死? 刀光剑影的战场她都挺过来了现在她怎么会死?来人,将这个欺君之徒拉下去,给朕重打五十大板!狠狠地打!”她是他的阿瑶,怎会死?
“皇上!”皇后急道,“还是先去看慕元帅要紧!”
高桀脸色苍白,顾不上跪在地上的小兵,在皇后的挽扶下去了慕怀瑶的卧室。
看脸色苍白的她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高桀堂堂七尺男儿,一国之君,突然在众人面前痛哭出声。
他的傻阿瑶,明明可以有更逍遥洒脱的生活,为什么却屡屡为他放弃?明明知道他无法回应她的情谊,她为什么还那么固执地守着?他想让她过得好一点,最后却让她为他送了命!他不值啊!
云龙国这两年不甚平静,先是元帅离京,宁王谋反皇帝重病,再是元帅归来宁王伏法,如今皇帝重病初愈,元帅却又因病离世,再来则是慕家破了祖训,自今往后男子当家,慕元帅长兄慕怀清继慕怀瑶帅位……
“三年了,皇上仍是放不下吗?”
“不过区区三年,何谈放下?恒儿已具一统之能,朕想带阿瑶离开了。”高桀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白瓷坛,那模样仿若在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目光柔和又带着一丝愧疚,“皇后,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人还有很多,但他这次想自私一次。不为天下人,只为他的元帅。
皇后站在盛京城楼上,目送着她的皇远去,泪止不住地流。
终究是她无能,无法如慕怀瑶那样为她的皇出生入死,无法阻止她的皇离开,无法给她的皇幸福,无法为她的皇留下他心中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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