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娴小鱼
儿时的故乡,雪舞的冬日记忆中的雪很大很大,每年都下得很久很久,雪落得乡间的路上厚厚的一层。我们上学,总是在"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中,伴随着一路的追追打打:抓雪互撒,握成雪球互揍,也恶作剧的跑过去飞快的抓住小伙伴的衣领放个小雪球进去,惹得小伙伴抖动整个身体,然后跑过来追打。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的走到学校。
那时乡下中小学虽说有食堂,除了实在离学校远的同学带米粮自家的盅子装好,带到学校放食堂统一蒸,一分钱蒸一餐。所以好多同学中午都放学回家吃饭。下雪天,来来回回回家吃饭是件辛苦的事。走在青石板砌的路上,有的就是铲得稍平的土路上,不小心就摔倒了,行走极不方便。我那时不用吃这份罪,父亲的工作地点就在街上,离学校很近。中午就在父亲单位的食店里吃上滚烫的豆浆与香香的油条,还有蒸得软软的入口即化的粉蒸肉或者咸菜扣肉或者炒肉丝。吃得美美的,再从街的这头走到到那头的学校。
到学校的那条街道,大约四百米的样子,也是长长的冬雪天农人休憩的时间谈天说地的场地。
父亲单位的食堂在街这头,走去学校,经过邮局,邮局里的张奶奶那时就好老好老了,一身旧式抄襟或短或长的衣裳,除了盘扣是岔色的红色或紫色,衣身一律黑白灰。她总爱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四脚白的黑猫,脚踩在烘篓上。(烘篓是我们那里乡下的俗称,就是用竹编的外座形似砂锅,里面放一个砂锅质地或其它铁制的也形似砂锅状的火炉锅在里面,在饭后把柴火炭装适量在里面小锅里,上面再盖上一层冷柴灰,以免热气太高。)下雪天也不怕冷,总坐在邮局门口。每次看见我,都会笑咪咪的轻声说,小英子,又上学了。雪大,街上滑哦,慢慢走路。我也总是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上学去。谢谢张奶奶。
路过邮筒时,邮筒顶上总是盖了一层雪,像戴了一顶白绒帽,深绿与雪白,咧着一张嘴,很是可爱的一幕景。我经过的时候,总喜欢去把雪扫去。那时在我心中,邮筒是神圣又伟大的。对,就是这么看待邮筒的,它连向外面的世界。我末知却向往的世界啊。
又经过供销社,供销社门前的那两轮手推车被粉饰了个雪白。柜台里的营业员们穿得包子似的缩在里面。
走多几步,街两边逢场摆放的各类货品的摊子架们,都被主人收到了屋里。空出来的位置,三五成群的男人们,抽着自卷的叶子烟,围在一个个大铁锅支起的算是火炉的边上烤火取暖。讲着一些龙门阵,间或说着一些那时我听不懂的或荤或素的话语。
坐在街边的女人们或织着毛衣或纳鞋底或扎花鞋垫或只是烤火,围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叽叽喳喳的。一会拍巴掌笑,一会窃窃私语低低的嘻嘻嘻。
有些老人们就照顾火炉,或加或换蜂窝煤球或加炭。炭的是冬天前烧饭木材燃烧后自己收藏起的;有的坐在火炉边看三国水浒射雕英雄传之类的书;还有的在回忆着讲一些自个年轻时的事;也有的坐在那种一个人坐的烘篓上,闭目养神。
这些脸上笑眯眯,各自闲谈的人们,他们谈论得最多的是明年小麦又是个好成收。他们用手指着雪看着雪,个个脸上漾着笑容:又是一个丰收年,心里是乐开了花。
雪是农人的吉祥物,人类的精灵。我喜欢冬雪的日子里带给农人们的悠闲自在生活,并使他们对来年充满了喜悦的希望
儿时的冬天,我就是听着这些声音,看着这些景色,踏着吱吱有声的雪,抬头间就到了学校。教室里书声朗朗,教室外白雪皑皑。那个爱微笑着夹着书本,穿着旧式短中式棉衣的语文老师,听他讲雪:......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记忆中儿时的雪又多又厚,堆积得到处都是。母亲用陶瓷罐子每年装一大罐封存起,用来有个烫伤烧伤之类时浸敷很有效。还用雪来淹咸蛋,那味道别有一种透透的香味,是雪的味道。
那时老屋周围地里,是一片绿油油的来年做咸菜的儿菜。雪飘时节,它们被雪浸润过后,掰下几片叶子洗净,放在热腾腾的火锅里烫一下就捞出来,那个软那个嫩,吃得嘴里啧啧赞叹:好吃好吃!
下雪天,匠人们也有空了,母亲就请来裁缝在家里给家里每个人做两件很厚的棉衣。一件留着过年穿,一件就立马穿在身上过冬。
下雪的日子,天寒地冻的,晚上,母亲就烧起火炉,一家人坐在火炉边,在那个电视还没普及的年代,就着炉火,我们嗑自家种的瓜子,父亲点燃一根卷叶子烟,靠在他自己做的椅子上,给我们讲旧社会时奶奶的艰辛,讲战争年代流离的生活,讲自己成长的故事。父亲讲得最多的是红楼、水浒、西游记、岳飞传、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女儿经、二十四孝......。伴着雪飞的美丽,听着父亲的故事,我如痴如醉的度过了童年。
我已经不记得儿时我堆过雪人有多少了,与哥哥们和弟弟妹妹一起满山遍野的跑着追着玩堆雪人、打雪仗。那些与雪共舞的岁月,那些天真快乐的有雪的童年,永远绕在心间,越缠越厚,密不透风,暖着我成年后四处奔波流浪的心。
(个人公众号:半笺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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