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扇未被发现的门,人各不同,门中的世界也不尽相同。我喜欢在故事中融入夏天,总是青睐有蝉鸣的声音,对于音乐有着短暂的追求,我喜欢大自然的声音。夏天的开始是毕业季的来临,在那段时光结束的那一刻,我也关上了那扇门,没有遗憾,没有想念。谁知有人赶上了我的末班车,我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她背着一把尤克里里,问我:“师傅,能把我送回家吗?”我问她:“你住哪儿?”她说:“琴房。”
“可以,你坐好,车马上就走了。”
没有到琴房这一站,这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去琴房,要绕很多圈,但时间会过得很慢,因为之前也有一个人要去那里。
她弹起了尤克里里,车厢响彻着和弦的声音,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地听音乐。趁着红灯的时间,我喝了口水,从后视镜去看她,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微笑,一把复古棕色的尤克里里,纤细雪白的右手,看不清她手上有没有茧子,但我刚留意到她的左手,就像一支绝美甜柔的歌。
就是普通的伴奏,我听出了这是什么曲子,下班后的音乐是需要舒缓长眠的,就像细水长流,一直流到梦里也不要停止,这一晚的安详能带走所有的疲惫,在安静的夜,在这座城市,告别了幸福的回味,在末班车,遇到的这个女生。
“这么晚了你去琴房做什么?”又是红灯的时间,尽管我看不见前方有车辆和行人。末班车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下班了去琴房的人很少,我也就遇过她一次,因为太急而站错了站台,窗外微微小雨,我回忆起那天应该是有小雨。
“去听歌。”
“这么晚了那里还有人吗?”
“我自己弹给我听。”
她坐到前面,就在前门,我能听到的更深。她开始唱。淡水河边,听到了大海的声音,浪潮声声慢,她眼中的大海是平静的等待,涌上海岸就如同慵懒着去旅行,不跑,也不跳,会到就好。
我认出了她,她戴上眼镜迷失了我的错觉,她是钢琴师,一个低智商、有些后知后觉的女孩。我们分别了三年,没有哪怕一次见面,唯一一次聊天还天各一方。
钢琴师虽然不会弹钢琴,但有关学术上造诣颇深。她在海边有一个故乡,轻踏着水,飘逸的长裙,就像大海的女儿,海水轻刷着她的脚丫,她的转身,海风吹着帽子的细带,真像一支歌,绝美的,甜柔的,可爱的。她给我发在海边的照片,她的妈妈一直在那里工作,是在夏天去到海边,云遮住了烈日阳光,钢琴师能够欢快地奔跑,牵着小女孩的手,去听听海的歌声。
那天,我偷偷地溜出学校,那时还残留着一些游戏人生。天晴,有云,无风。钢琴师没变样子,我问她现在会不会弹钢琴了,她不好意思地摇头,我看到她房间里有一把吉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应该叫尤克里里,我也忘了是不是这一把。
“海边,好玩吗?”
我对大海有一丝憧憬,因为海的广阔都带给身心一种舒畅和自由,那里的天也格外的蓝,云也是无暇的白,海风呼啸究竟是怎样一种声音,钢琴师也无法描述,只说:“你到时候亲自来看看、来听听,就知道啦。”
雨渐渐模糊了车窗,钢琴师拨开窗上的雾往外看,我打开雨刷器,一左一右也扰乱了我听歌的心,我透过镜子看她,时不时地看她。她看着走过的房屋建筑,大街小巷的霓虹灯,看着从天而降的雨,她的和弦也停了。
“这里,经常下雨吗?”
我很好奇,问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夏天,过往只是冬天会来,我的学生在冬天才会来学音乐。”
“你是音乐老师吗?”
“也不算吧,还在上学,只是一份兼职工作,就像你开车,也是兼职吧。”
“我只开末班车,从医院到教……到琴房。”
“重庆的天,好怪,比我们那里还怪。”
“是啊,即便到了深夜,你的心依然不会平静。”
她对大海有特殊的情愫,沙滩上的脚印,海边沙砾珍珠,贝壳享受阳光滋润。她在海边奔跑,尽情地奔跑,像个小女孩把烦恼抛在一旁,与海的女儿为伴,看海鸟和鱼相爱,听珊瑚海浪潮的声音。她说,沙岸上,泡沫掩盖了她的脚迹,在海洋与沙岸里,有一样东西永远存在。握在手中的烟雾飘散到空中,她听到了一支绝顶甜柔的歌曲。
“我先睡会儿,但琴房了叫我。”
这大概是她音乐中散发出的意境,永远有着大海的味道,即使淡水河边也带有一种遥望,在山的转弯处,隐约着是汇流的地方。
我把车开得很慢,绕远路是大道,她能睡得很安稳,也能深深地聆听入梦的声音。我认识的她是个很爱说话也喜欢打闹的女孩,如今我看着她看到了清和柔软的心,浮躁不安的城市,难得有一颗希望安静、也能安静下来的心,大概这是另一扇门中的她,每个旁人只能打开另一人的一扇门,毕竟,我们自己心中的门都不曾打开过。
我关上了心中的门,在刚入夏的时候,还好有钢琴师巧妙的双手抚琴,我相信她会是一个优秀的钢琴师。
她醒了,琴房也到了。
“你回家吗?”
“下班了,明天还要上课。”
“听一首歌再走吧,听听我弹的钢琴曲你喜不喜欢。”
果然,相同的曲子用不同的乐器,效果和意境也是大不一样,琴键的声音更加轻捷柔和,没有和弦的沙哑,干净纯粹,果然是适合左手。钢琴师爱用左手弹琴。同样的淡水河边,尤克里里的表达更像是一首情歌,在傍晚,坐在河边,有人轻刷着和弦,树叶被风吹过摇响的声音惹乱了听觉,波光粼粼,晚霞余晖,留不住的流走,留不住的离别。而钢琴的演奏像是清晨在海边的沙滩上,扔一个玻璃瓶扔向大海,听着浪潮的声音,一个人,连听众都没有,就她一个人,风吹着琴声传给远方,传到车厢。
“你为什么喜欢用左手弹琴?”我很好奇地问,左手也不是她的惯用手。
“因为另一只手可以吃东西啊。”她指着她的背包,还是以前喜欢吃的零食。
“我不吃了,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走了,弹得不错嘛,有机会再来听你弹琴。”
钢琴师挥手向我告别,城市只有这一辆公交车了,都下班了,我依稀听到琴房响着钢琴的音乐。
钢琴师在座位上留下了一张琴谱,我猜应该是她弹的那首曲子,我再怎么揣摩也弄不明白,只认识琴谱后面的国文汉字,是我很喜欢的一段话。
“跟随着音符踏上旅程,第一眼就决定了缘分,当旅途走到了末路时,回路藏在急速音律里。”
有人拦车,雨下得太大我看不太清,她用背包去遮雨。只剩下这一辆车。
“去哪?”我打开门,她全身上下都被淋湿了。
“您好,请问到学院街吗?”
“到。”
从背包里掉出来一个书册,她和钢琴师一样都是英语专业,也都爱弹琴。
“你是学音乐的?”我说。
她还在整理头发,不忘回答我:“不是啊,我大学主修英语专业,但是我很喜欢音乐,喜欢弹钢琴。”
Follow the notes upon a journey,at first sight marks one's destiny,once the voyahe comes to an end,return lies within hasty keys.
钢琴师说,入夏了,蝉鸣开始了,美妙的音符,不止琴谱上的乐曲。这是那段话的英文版,也是最初版。
“学院街,到了。”
“谢谢。”
“这有伞,拿去吧,下回碰到了还给我就好。”
依稀又听见钢琴师弹着钢琴,刷着和弦,她有能力同时弹钢琴弹尤克里里,还吃着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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