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大的罪过,就是不合群

作者: 网易王三三 | 来源:发表于2017-12-27 11:13 被阅读345次

年近六旬的冯小刚,终于把自己的文工团情结拍成了电影——《芳华》。

影片改编自严歌苓同名小说,故事讲述了以何小萍和刘峰为主角,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文工团年轻人的青春与人生,只是这段青春被打上了冯氏滤镜,变得有种油画的朦胧美感。

何小萍是个来自农村的姑娘,小时候父亲进了监狱,母亲带着她改嫁。这个姑娘一开始就是个不合群的存在,短短时间内她几乎“得罪”了所有人。

她偷穿舍友的军装去拍照,只是为了寄给在劳改的父亲。照片被舍友强行翻出来,何小萍成了人人唾弃的“说谎精”。

“军装事件”过去没多久,一个缝着厚海绵的“掺假胸罩”又引发风波,何小萍被逼着承认胸罩是自己的,否则就要扒她的衣服。

何小萍成为了大家的“敌人”和笑柄,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异类来排挤和厌恶。

她彻底被孤立起来,变成了一颗冬天里的白菜。

糟心的事情不止这些,因为爱出汗,何小萍的身上有味道,男生们都不愿和她搭档。

只有刘峰托举起了何小萍,他的触摸拯救了她。

而老好人刘峰呢,他像个完美的“活雷锋”,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存在。

他总帮同学捎带东西,桌椅板凳坏了,他也去修一修,猪跑到大马路上了,他也去追一追,谁谁谁要结婚了,他也跟着操心。

所有人都把刘峰的好看作理所应当,他就该这么好,就该为大家牺牲奉献。

这种近乎于“完人”的存在把他推上了“神坛”,人们一边享受着他的好,一边又暗戳戳希望他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刘峰是一面镜子,人性中自私的阴暗角落,在他的面前无处躲藏。人们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人存在,也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龌龊。

刘峰虽然善良但也有私心,为了喜欢的女孩,他情愿一直留在文工团,甚至为此放弃了大好前途。

女神半推半就暧昧不清的言行举止,让刘峰当成了错误的信号,他大胆地表明自己的爱意,他的触摸让林丁丁吓坏了。

一个活雷锋,一个英雄,一个神一样的人,突然说喜欢自己,还抱住了自己。

触摸事件发生后,刘峰的好人形象一下子崩塌了。除了何小萍,所有人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大声呵斥批判他。

在恶意的期待中英雄终于跌落凡尘,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什么嘛,果然他也是这种人”,“真没想到,他也能干出这种事”。

铺天盖地的流言和攻击倾倒在英雄身上,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知道,英雄也有血有肉也会受伤会疼痛。

很快,刘峰被处分下放到西南边疆,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战争,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文工团的一切让何小萍对这个集体彻底寒了心,她虽然木讷,但不是真傻。

没有被善待的人,最容易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

实际上,何小萍比任何人都能看到刘峰的好,这么好的一个人被集体诬陷和攻击,她无法忍受,所以决定摆脱这个曾经向往的集体。

何小萍因为装病被发配到战地医院,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和伤痛。

这个勇敢的姑娘即使遭遇轻视和排挤,她依旧敢在众人排挤刘峰时大声说自己支持他,也敢在战场上用瘦弱的身躯保护烧伤的小战士。

一张“战地天使何小萍”的照片,让她一夜间成了人们膜拜的英雄,这让何小萍彻底慌了。

一直以来都被拒绝和轻视的人突然被热切拥护,就如同一颗一直被放天寒地冻环境中的大白菜,突然被放入温暖的室内。

理所当然的,何小萍的精神很快崩溃了,她不知道人们推崇的英雄到底是什么。就如同那颗被突然放入室内的大白菜很快就坏掉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争结束了,文工团散了,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各奔东西,大多数人家里早已铺好了路。

而何小萍和刘峰,带着战争留下的伤痕,继续生活,依旧困苦,依旧艰难,甚至更难,更苦。

多年以后再见面,物是人非,只是两个破碎的灵魂,相互取暖而已。

看《芳华》这部电影,中间哭了很多很多次,为何小萍,为刘峰,为自己。

那个年代的美好是阳光透过的排练厅,是少女脸上明媚的笑容,是年轻的青涩和美好,这一切都被电影的滤镜美化了。

但《芳华》的故事其实很残忍: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纵然结尾再温情,我仍把这部电影看作是一部彻彻底底的悲剧。

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彻底的悲剧,则是把美好毁灭的同时,还要给它蒙上一层漂亮的假象。

哪怕是萧穗子,她虽是少数对何小萍抱有善意的人,但当年也没有伸出援手。她如同大部分旁观者,为了自保选择对集体施暴视而不见。

文工团的男孩子大声调侃刘峰和何小萍,引得周围人阵阵发笑,萧穗子吃着雪糕,什么都没有说。

萧穗子眼里的青春,大多数时候是美好的,令人开怀大笑,让人怀念的,而视若无睹的欺凌就发生在这样如歌的岁月里。

这种霸凌贯穿古今屡见不鲜,人们对异类视若洪水猛兽。何小萍和刘峰,一个坚持自我,一个善良质朴,却也是两个最不合群的人,因为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芳华》的故事很碎,人物众多,导致它讲得不深不透,有点儿像隔靴搔痒,我们所看到的,仅仅是在特殊时代背景下,一群人的理想青春。

文工团排练的日子,演出的日子,散伙的日子,多年以后再相见。这群人的青春,充满了漂亮的红绿颜色,充满了优雅的哀伤,有一股子上个世纪特有的颓然。

但这群人里不包括何小萍和刘峰。他们的青春,不是无病呻吟、情感纠葛,或者是甜蜜的烦恼。他们的青春是实打实的被欺凌,被孤立,被抛弃。

何小萍成长在一个特殊的家庭和时代,她不会用成人式的虚伪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她的爱恨嗔痴都是如此鲜明夺目。

在集体主义碾压一切的时代里,青春期少女的心事,被淹没在一种轰炸式的集体欺凌里。

刘峰的悲剧更能暴露人性的自私,一个真正无私的人出现时,人们会把他当成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人来看待。

当英雄表现出一丝“人气儿”露出个性的时候,反而会招来人们的畏惧。他真实的一面,提醒着那些无度消费他善良的人,这个高瘦的男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会爱,会疼,会受伤和难受。

刘峰和何小萍,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实人,战战兢兢,诚诚恳恳地用自己的方式顺应着社会,却又被社会抛弃了。

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美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的青春被时代的车轮碾压,也被无知的众人拍扁了。

芳华很美,《芳华》也很残忍。所有的结局一开始早已写好,残忍的现实刺痛着观众的心。

文工团里的高干子弟们喜结连理,漂亮舞蹈员远嫁他国,结婚的结婚,做生意的做生意,升官的升官。

战场回来的何小萍成了疯子,在观看文艺演出的时候,她半路溜走,跑到了草地上。两眼空洞的年轻女孩儿,在昏暗的灯光中,跳了一支属于自己的舞。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跳舞,但何小萍自己知道,她心里清楚,那是她的青春,她的故事,她曾经的模样和所有的旧时光。

独舞的何小萍,她内心的充盈和丰沛是很多常人都无法达到的,坚持善良和纯真,哪怕亲眼目睹过好人没有好报,却依然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

这部电影就像是一个舞蹈的病人,青春,柔美,带着笑,但周围一片漆黑,身体千疮百孔。

何小萍和刘峰不是病人,病不在他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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