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的形态 伍立杨

好女人的形态 伍立杨

        研究好女人的标准和形态，起码是有一定余暇的人，没有闲适的功夫，是来不及制定标准的。西北旧时有民歌唱道:“阿哥的怀中妹躺下呃，阿哥的肉啊！”虽然大胆、雄奇、豪放、彪悍不羁，我们以为他是没有余暇的，当然这也可说就是他的标准，但已是极端的意义上的了。

        固执的和尚,是根本不认为有什么好女人的。唐诗人(诗僧)寒山以为,城市中的妙龄女子,在月下优柔弹琴,在阳春翩翩起舞,这一切都是速朽的东西,像芙蓉一样,经不起一两场风雨的摧残。这种思想,来源于佛经,佛有十大弟子,其中神通第一的目犍连对莲花女郎说,女子自身不净,装饰打扮,迷途不知返,好比陷落泥淖中,实堪怜悯。

        佛教的彻底摒弃的态度我们这里暂时不取,如果按照佛教的看法,就没有讨论的余地了。什么是好女人,最佳种,是知堂老人引用古希腊哲人的说法个男子应当娶妻以传子孙,纳妾以得侍奉和娱乐。意大利的经济学家密切尔思在《性的伦理》中说,好女人的标准是:

        街上安祥,寺内端庄。

        家中勤勉,房内狂放。

        这真有点难为人了,根据一般的考察情况,大多只能作到其中三点,全部做到的,只是风毛麟角。这四点意见,不妨看作男子对女子的最高理想。真正做到,除非是秘密组织特别训练的女人,但那是作伪,须当别论。

        南宋理学家朱熹要求女人早早起来,烧茶汤,敬爱双亲,父母骂,不要出声,要练习针线,要孝顺和睦,小事情,别岀门,不能嫉妒,不能醉酒,别人富裕,不要眼红,丈夫贫穷,不要埋怨……够了,我实在没有胃口替他衍说下去。虽然他说的似乎没有什么错误,但是首先反对他的,恐怕就是女人。朱熹这种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自然却不免生儿育女,甚至性变态到毒打风尘女子严蕊。他自己要求女子目不斜视,倘若他和主张房内狂放的密切尔思讨论这问题,恐怕要扭打起来吧。

        其实好女子的标准和形态是很难整齐划一的。有的像百合,贞洁脱俗;有的像玫瑰,风神撩人。在各人的眼中,标准就不一样;家庭内外,关于女人的标准又更不样。况且在爱情和婚姻的海洋里面,还没有什么罗盘发明出来,青春美貌是很可宝贵的罢,可是没有德行修饰它会变得可憎可怖,再说青春美貌也只是夏天的水果,确实是速朽的东西;然而光是强调德行,也不过木乃伊一样空洞缺乏神采。

        这就见出好女人标准的复杂,好女人形态的难以捉摸。否则,前人何至于说,管理男女、家庭的麻烦,并不少于治理一个国家的纷繁。

        这里没有下结论,只是强调事情的头绪纷纭。并非没有结论,作家李敖有十分明晰的标准,依照我的臆断,大抵是男女双方乐于接受的,他说:“真正够水准的女人,她聪明、柔美、清秀、妩媚、有深度,善解人意,体贴自已心爱的人,她的可爱是毫不嚣张的。她像空谷幽兰,只是不容易被发现而已。当你发现了这种女人,你才知道她多么动人。通电话,她使你魂牵;一封来信,她使你梦萦;在大千世界里,两情神驰。”——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