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口镇人人都不养狗,不管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四的童娃都对狗特别排斥。狗子是一个人,其实刚出生并不是这个名。二岁的时候身患一场大病,自此以后体弱多病,每天病怏怏,无精打采,弱不经风,他娘说贱名好养活。
狗子如往常在街上游荡,街坊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人流稀散,只听见少数商人的吆喝声。阳光如火炉,只留下汗珠的味道。走在熟悉的乡村路上,遇见熟悉的人,说着熟悉的话。
撑伞的是一对母女:母亲身穿黄色外套,黑色打底衫,脸色暗黄,大概是劳动散发出来的味道,黑色大裤腿,提着从外地运输过来的水果,还有些许猪肉,大约四十左右的样子。女孩长长的睫毛,如水清澈般的双眼,双眼皮,目光迥迥有神,披着如瀑布般黑的耀眼的头发。正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花一样的年纪,散发着青春气息,像一颗迎着太阳正在生长的向日葵。母女俩一路有说有笑,仿佛世界都是她们的,沉醉在两个人的世界,只传来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大家都会止不住望一眼,但不会打扰这一片和谐。
如此美妙的乡村,狗子享受着这一切。
一条流浪狗声无悄地跟在狗子后面,一路追随,狗子毫不知情。流浪狗踉踉跄跄,一瘸一拐拖着沉重的步伐,身上的毛像稻草般杂乱无章,毫无光泽。眼神游离,目光里充满着哀伤。
流浪狗汪的叫了一声,狗子才从自己的世界反应过来。狗子很怕狗,因为从小被隔壁村的狗咬过一回,自此留下后遗症。狗子一路狂跑,流浪狗一路狂追。流浪狗始终追不上狗子,但狗子害怕,身体直打哆嗦,心脏被吓得如雷声般的声响,扑扑直跳,腿不听使唤。
狗子停了下来,流浪狗也停了下来。两双怒视的双眼对视一秒。因为恐慌,狗子一把拽过路边的棍子,恶狠狠的吼了声,流浪狗见不对劲,跑到一旁。狗子不动,流浪狗也不动。狗子怀着不安的心继续前行,流浪狗紧跟后面。狗子把棍子丢向流浪狗的方向,流浪狗转身就跑。狗子每挪一步,流浪狗像跟屁虫紧随。就这样一路,流浪狗跟到了狗子的家里。
狗子叫来了父老乡村,因为对狗的痛恨,乡亲们拿的拿棍,拿的拿刀,拿的拿锄头,一致外对,流浪狗害怕极了,本想跑,耐何敌不过这么多人的围攻,如瓮中之鳖,活生生地抓了起来。流浪狗露出凶神恶煞的眼神却不能自救。
有的说:把它送到其他的村子,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运,只要不来祸害这里的孩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的说:把它卖到镇上,这么高大的狗,看起来结实,等它的伤养好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大家伙一起平分,在场的人人有份。
有的说:要不把它杀了,正好这个天气的狗肉能增强抗寒能力,增强人的体魄,而且能当火锅底料,是一道美食。别人吃也是吃,难不成就不允许我们自己吃了。
大家高谈论阔,议论纷纷。
最后达成协议,由狗子领养几天,等流浪狗伤养好了再生吞活剥了它,到时大家一起平分狗肉。
天日益变冷,寒冷的风呼呼一阵一阵刮,但也抵挡不住得到美食的诱惑。大家分工明确,秩序紧紧有条。有的去街上买佐料,有的在河边磨刀,有的去找烧水用的柴火,有的在炉火边烧开水,有的准备器皿,有的在给流浪狗清理身上的脏物,谁也不闲着,大家忙前忙后,只有小孩在旁边嘻戏吵闹,好不热闹。
水烧开了,狗子牵出了流浪狗,流浪狗开始还兴奋不已,以为可以重见开日。经过几天的相处,狗子与流浪狗却有了某些情感。不曾想如此多双笑意的双眼盯着,露出贪婪的微笑,嘴角边还流出口水,流浪狗内心跌入谷底,一想到几天前被捕,一脸惆怅。村里的屠夫一把拉扯过来,流浪狗誓死不从,一边挣扎一边狂吼,对于杀生的屠夫而言,这种生命最后的挣扎早已见怪不怪,不会丝毫手下留情。流浪狗明白在此逃不过这一劫,放弃最后的呐喊,安安静静的任人宰割。
流浪狗盯着狗子,狗子内心开始犹豫不决。流浪狗长吼一声,就在刀要砍下的一瞬间,流浪狗口吐不沫,摊倒在地,身体浑身发抖,露出哀求的眼神望着狗子。屠夫哈哈大笑道:“不要我动手就已支承不起了,这样更省事,免得溅一地血,直接把它扔进开水里。”人们争相来帮忙。
就在这时,狗子跑向流浪狗,抱着它,大声训斥道:“放开它,不能杀它。”人们唾口大骂。不管大家怎么说,怎么骂,狗子都当作听不见。狗子还叫一孩子叫来了兽医,人们骂他是不是疯了,早上是不是吃错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分肉,结果毛都没偿到,白欢喜一场,看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兽医如火箭般飞赶过来,生怕迟到一分钟,救命是他的职责,生命没有贵贱之分。兽医用测量工具在流浪狗身上划来划去,检测身体的每个部位。抬头望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们,露出惬意的笑容道:“狗怀孕了。”
不管是人们还是狗子,都傻眼了。流浪狗舔了口狗子,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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