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玄奘之路（21）

玄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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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离开风满楼后，孙和提议去“添香阁”洗个澡，除一除身上的味道。玄奘正好有些问题要问孙和，便同意了邀请。
但这次玄奘学乖了，赶紧把朱刚烈赶走，只留了悟空陪同。

“添香阁”坐落在城东的一片紫竹园林内，是贵族专享的天然温泉。
悟空不喜欢水，外加又喝了很多酒，此时正躺在池边软塌上呼呼大睡。玄奘与孙和泡在温热的池水中，看着月朗星稀，品着庐山云雾。
“你认识那个杀手？”玄奘端起茶杯，试探着问。
“他不是杀手，他只是个普通的父亲。”孙和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
“听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似乎十分憎恨四大家族。”
“他有恨的资格。”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玄奘追问，他隐隐的有种预感，这背后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我告诉你，车迟国如今的繁荣，是靠着一场场谋杀换来的，你信吗？”孙和摸了摸肩上的伤疤，胸口隐隐作痛。
“谋杀？”玄奘惊讶地看着孙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和苦笑一声，缓缓地讲述起车迟国的历史。

三十年前的车迟，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国王昏庸无能，国力羸弱，民不聊生。又加蛮夷六部联合侵犯，亡国之难就在眼前。
也正是那时，车迟国来了三位弘法传道的道士。国王得知这三位道长法力高强，便封了这三人为国师，请他们帮助治理国家，平定战乱。
三位道长答应了国王的请求，同时也获得了国王的承诺：从今以后，车迟国只允许信奉道教一派，供奉清源妙道真君。
而最先入教的，就是四大家族的人。
三位道长从四家族中挑选出精锐组成一支精兵，靠着三位国师强大的法术，仅用了一年的时间，这支精兵就打跑了六部蛮夷，平定了战乱。
回国之后，国王又封三位国师为虎、鹿、羊三圣，掌管车迟一切律法。四姓家族封为贵族，世代承袭。

可人祸刚平，天灾又起。车迟国接连三年滴雨未下，草木皆枯，饿殍遍野。于是数万人跪在真君观前，祈求三圣作法降雨。
万般无奈下，三圣答应了请求，但却要求选出三名未成年的处子祭献给真君，才能获得真君的庇佑。
此言一出，百姓皆是沉默不语。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
就在这时，从四家族中站出了几名勇敢的少女，自愿作为贡品，拯救国家。
七日后，三圣在天坑前祈福作法，三个白衣少女毅然跳入天坑。举国的百姓磕头跪拜，山呼海啸般尊称三名少女为“圣女”。
顷刻之后，狂风四起乌云蔽日，久违的甘露终于洒满大地。人们在雨水中欢呼雀跃，感激地抱头痛哭。
从那以后，车迟国每年都会选出三位圣女祭献给清源妙道真君，而车迟国也从此风调雨顺，人们过上了富足安定的生活。
渐渐的，三圣成了人们心中的神。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贵族的制度虽然承袭了下来，但贵族的精神却断了脉。
贵族不再代表着身先士卒，牺牲奉献，而是成为一种区分生命贵贱的标识。
车迟国有十万多人，只有一万多人的贵族霸占着繁华舒适的东城，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而剩下的“贱民”大多挤在污泥浊水的西城，忍受着贵族们的欺凌与压迫，像蝼蚁一般生存。

人总是这样，从来不会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珍贵。
当让人们渐渐忘记了那场死人无数的大旱时，“圣女”的意义就从无私的奉献变成了无谓的牺牲，再没有人自愿成为“圣女”。于是国王宣布，从全国所有家庭中公平的抽选。

可是就连傻子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公平到底是给谁的。因为所有的规则都是由贵族们自己来制定的，从那以后也再没有一个贵族被抽选为圣女。
这场举国狂欢的求雨仪式，彻底变成了少数平民家庭的灭顶之灾。
敢反抗的都被当场处死，敢逃跑的全部被抓了回来游街示众，然后在全城百姓的唾骂声中走上绞刑台，成为国家的罪人。
于是没人再敢反抗，也没人再敢逃跑。
身为“贱民”，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上苍，倒霉的那个不是自己。

齐伯的老婆死得早，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生活虽然清贫却也简单快乐。可随着女儿接近成年，齐伯变得越来越焦虑，怕女儿逃不过那该死的祈雨仪式。
于是齐伯开始疯狂地向神明祷告，每日向天磕头九十九次。每到初一，齐伯更是天不亮就跑到庙门口等着，然后在开门的那一刻像个疯子一样挤进去抢头柱香。
他做这一切只为能得到上苍怜悯，保佑自己的女儿能躲过此劫，安全的长大成人。

或许苍天就是个聋子，它什么也听不见。
当女儿站上祭台的时候，齐伯也在狱中上了吊。
昏迷之中，齐伯见到了满脸鲜血的女儿，哀求着让齐伯为自己报仇。
“没错！要为女儿报仇！”
齐伯猛然惊醒，硬生生扯断了绳索，艰难地活了下来。
从此以后，复仇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可是一个卑微的穷人又如何能与贵族们对抗？最后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也算是解脱了吧！”
孙和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毛巾盖在脸上，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眶。

听完孙和的讲述，玄奘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繁荣的国家里，居然还保留着如此残忍和愚昧的恶习！
底是什么样的神仙，居然要祭祀活人才能得到他的庇佑？
为什么当多数人的利益与少数人发生冲突时，受迫害的永远是那些少数人。
每当有人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大多数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罪人，这难道不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平吗？
玄奘强忍着哽咽问孙和：“今年的祭祀是在什么时候？”
“十天之后……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
一想到这，玄奘突然起身离开，跑进无人的竹林，盘腿打坐。
他努力想让自己保持一颗清净心，不让这悲伤的情绪再蔓延下去，可最后还是捂着脸哭起来。
骨肉分离之苦，家破人亡之痛，玄奘比谁都清楚。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悲剧再继续上演！
玄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星空虔诚地祷告：“明海法师，请您给我些指引吧。让我能够阻止这场残忍的仪式，帮助这个国家的人民走出愚昧，不让这种悲剧继续下去。”

“就凭你一个和尚也想改变世界？别自不量力了！”一个不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玄奘转过头，发现悟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面对恶行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选择沉默，那么这个世界早晚会被黑暗所吞噬。我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我的信仰会一直支撑着我，告诉我无论道路有多艰难，不论敌人有多强大，都绝不屈服，绝不放弃！”
看着玄奘坚定的眼神，悟空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只能帮你到底了。我去会会这个三圣，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悟空拍了一下玄奘的肩膀。然后腾空而起，踏着祥云消失在孤寂的夜色之中。

看见悟空终于肯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玄奘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信心。
或许在十天之内，真的能够改变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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