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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本命年要躲星星。
躲过去了,全年都是好运气。不然就会霉气冲天。
我12岁时,由于还小,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已经不容我躲在象牙塔里避风。而是让我必须学会用真实的血肉来与之抗衡。
因而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不如意者十之有三。当我24岁本命年来临时,我老早就在心里盘算躲星星的过程。
并把它看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正好那时候我整日无所事事,便很早和妈妈回了姥姥家。
妈妈比较忙,担负起做饭洗衣的任务。而我比较清闲,除了闲逛就是躲在西屋里面研究破洞的窗户纸。
窗户要糊纸,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习俗。
八十年代以前,整面窗户都是由连体木格子组成。格子花样不一,大体构成几何图形。那些图形全为镂空,上面按边框糊上薄薄的白色窗户纸。
有风的夜晚,风一吹,刷拉刷拉作响。但明月夜时,又可以得见树影婆娑,十分有意境。
姥姥家的窗户近几年已经由全框变为下玻璃上木框的结构。那玻璃与床同齐,高约五十厘米左右。玻璃的上面是两扇可以支起来的木框窗。
往年临近年根,姥爷都会让大舅去街上的纸匠铺里买新纸糊窗。
今年大舅也要躲星星,找人算卦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糊窗。姥爷的东屋窗户纸还尚好,索性就不去糊了。
可是我和妈妈住在西屋,回来现生炉子不说,抬头看去,那窗户纸也有很多小裂缝。凑近去看,一准能瞄到院子的景色。
这可不行!必须想法补上。
可是我又不会糊窗,可怎么办呢。
我想到去纸匠铺买几张白纸回来给覆盖住,但是原纸是粘在框上的,再覆肯定会掉下来。那就只能在破缝处粘纸条了。
我这个人没有随身携带纸笔的好习惯,姥爷他退休很多年,根本用不上文房用品。所以为了几张白纸让我发了愁。
最后没法,我也不管好不好看,去后院的露天茅厕里找了几张手纸回来。
有了纸,又没有胶水。
正巧二舅在家写对子,来姥姥家借瓢装浆糊。我才得以要些来粘纸条。
“你不能这么粘,你看一条条的和补丁似的。”妈妈指着我粘好的窗户说。
“我要的是不透星。”我说。
“简直掩耳盗铃,你都粘上,星星就不存在了?”妈妈嘲讽我道。
“没办法,临时抱佛脚吧。”我说。
姥爷看到我糊的窗户倒是没像妈妈那样说,不过他说我糊成这样应该不会透风了。
看看,姥爷说的多委婉。
他不是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他只是懒得去管我罢了。这要换做前几年,他这个无神论者,定要把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事给遏制住。
大舅就是个例子。
因为大舅迷信去算卦,不知挨了姥爷多少回骂。可他就是死性不改,今年算是变本加厉了。
听说他此刻要谢客闭关在家,直到初一中午才可以出屋。还有若干属姓不能去见,电视春晚更是碰都不能碰,就这样苦挨着了。
这样也好,省得每年过年他都要来西屋打麻将。不弄的满屋烟熏火燎,满地烟头他是不肯散。
而我不需要如他那般苛刻,只需把星星躲好就可以了。我们就这样各自盘算着躲星星的小九九挨到了除夕。
那一天,我本打算和妈妈,姥爷一起看春晚。可是突然想起了大舅,觉得他躲的更正规些,便也不看了,早早躺了被窝。
不敢看窗户,害怕发现有没粘好的漏洞。这还不行,我又把衣服蒙在脑袋上钻进了被子里,裹成了蛹。
就算热的难受,也打死不出来。
那一夜,我苦挨到天亮才钻出来。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大舅。刚走到半路就被二舅迎了回来。
说来好笑,大舅苦苦的挨着即将出关的时刻,就被前去拜年的孩子给冲撞了属姓,大舅的一切苦心付之东流。
后来这一年大舅没有什么不顺,而我也没有什么更顺。
说到底我们都是平稳又平淡的度过。
我想,人生就是如此。多的是平淡,少的是幸运。
要创造幸运,也不是躲几颗星就可以了。要减少霉运,更不是冲撞了星就认命的。都是事在人为,这一切不过都是心里安慰和暗示罢了。
如此又过了几年,我和妈妈在西屋收拾最后的东西。我抬眼又瞥见了那个窗,仍然是我那年糊的样子。
无论我那年应不应该,这一切都变成了时光的记忆,留在了岁月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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