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的搜索界面瞬间弹出好多页面,都是关于“古塘口18号”的新闻,多家媒体同时在报道一件事——“女子大婚之际,跳楼身亡”。
阿力后背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地寻找案发时间。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页面上好多图片,都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婚纱,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尽管这些图片都已经被处理过了,也在脸部都打上了马赛克,但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个女子倒在血泊里,青灰色的地板上,纯白的婚纱,从高空拍下的图片里像是一朵突然落入凡尘的白莲花。白色的花瓣在空气中摇曳着,还带有红色的、粉丝的花蕊。隔着空气,反复都能闻到这其中的甜味。
“啊呀——”阿力不小心碰了胳膊,正好碰到伤口的部分,他这才从幻想里回过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荒谬至极,怎么会这样去想,这是一具死尸,是一个年轻的生命。那红色的,不是花蕊,是鲜血。
阿力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心里带着愧疚,他想去弥补一下,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他的目光开始往周边移动,离开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阿力这才注意到那个小楼。
那时的小楼和现在的模样简直无法相提并论,青色的砖瓦,白色的门框,远远看过去典雅又大气。门前围着小小的栅栏,都是用小木棍一个个拼接起来的,虽说粗细不一,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材料。栅栏里面开着鲜艳的小花,阿力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花,只是觉得栽在门前的庭院里甚是好看。大门是白色的,旁边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估计是放信的地方。
这一切都与这个倒在血泊里的场景极不相称。小楼的一切都在展示着主人对生活的热爱与眷恋。这样热爱生活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轻生呢?
这个谜团不仅没解开,反而更神秘了。阿力开始各种搜集资料,穷尽性地搜索关于十年前“古塘口18号跳楼案”的所有消息,甚至还特意找了在小城警局工作的老同学。阿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查下去,出于本能又无法抗拒。
三个小时过去了,阿力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通过各种调查,阿力基本确定了这样的事实:十年前,一名28岁的年轻女子,与男友结束了8年的爱情长跑,即将进入婚姻殿堂。就在婚礼进行的前一周,男友突然像蒸发般地消失了,女人一直在等他,一直等到了婚礼的前夕,他还是没回来。婚礼的那天早晨,她从小楼上跳了下来……
所有的事情都到此结束。
好像一切也本该如此,一个选择逃离、一个就此离开,故事似乎就此终结。但问题是,为什么深夜还有女子来小楼呢?她还穿着礼服、高跟鞋、白色的头纱?
阿力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这个深夜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来这个小楼呢?
阿力一不做二不休,他又去了一趟古塘口18号小楼。
这次,他仔细地观察了小楼。从外面看,小楼与十年前新闻里的照片几乎一致,只是青灰色的砖瓦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白色的门框也泛着锈迹,旁边的信框常年风吹雨淋之后,早已看不出什么颜色。昔日鲜艳的小花还有精致的栅栏,现在都淹没在狭长的野草丛里。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往里面走去。每踩一步,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整齐的衣裙被弄皱了一样。不知为何,阿力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现在的场景与死尸更配。”刚飘出这样的想法,阿力就觉得自己冒失。他快速地走过草丛,沿着墙根观察着这个许久未修的小楼。
不知不觉间,天色都暗了下来。阿力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从中午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他想去吃点东西,又怕错过了那个深夜里的女人。就在他纠结着到底怎么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阿力猝不及防又无处可藏。
那是一种凄厉又绝望的哭声,一种痛彻心扉的哀嚎,它像刺骨的冷风一样,毫无防备地穿过所有的外衣;一瞬间,你掉进了冬日里冰冷的海水,那种浑身哆嗦的冰冷侵袭着全部的身体;它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里钻入,又像魔鬼一样疯狂地吞噬着你的每一丝温度。
阿力拔起双腿,头也不回地往回跑。他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腿脚却不是很听话。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拼命地跑,往回跑。
那片并不是很宽阔的草丛突然变得那么多,每跑一步都会在脚下生出另一片。他记得自己拼命跑了好久好久,像是一场与生命的赛跑,他拼命地甩掉那些粘在腿上的、脚上的草叶,奋力向前跑。
耳边还是那种哭声,一声盖过一声。那种凄厉的声音回旋在耳边,阿力跑得更累了。他拼命往前跑着,可是双腿却没有力气,好像每跑一步,都消耗了相当一部分元气。
“我不能倒。”阿力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还是没有走出那片草地。
像是跑了气的气球一样,阿力一下子瘫在了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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