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所有般流浪

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因着眼前所读的文章，我的思绪倏忽间飘得很远。六月，夏至已至，应该算一年中最娇俏的时节。我固执地乐于将它比做妙龄的女子，在淡妆浓抹中姿态得体，令人只远远望去，便心旌摇曳，不疾不徐地醉在满眼的绿意里。

记忆里，是偏爱夏天的。她好像代表了更多的无拘无束，如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古树，旁逸斜出，枝枝蔓蔓都缠绕在一起，却还是一幅肆意生长的模样。

这样的季节，是与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记得去年约摸是这个时候，携友人经过一番装扮出门远行了。毫不讳言，我看过每个阶段的天空，却还是最向往日出时分的朝霞。每当晴空万里的日子出行，总爱在飞机上寻一个靠窗的座位，手里捧着一本书，也并非为细读或是装点门面，只是觉得，仅仅觉得，这样的搭配是应景的。然后对着机翼划过的长空，久久沉思，目的地通常就这样在期待中抵达了。

在这样的季节着一身清凉装扮出行，也能起到“望梅止渴”的妙处。抬起眼看每一个精心装点的女孩子，总会莫名生出一种“青春真好的感慨！”大概人在感慨时大多慨叹已经失去的事物，而我这样的思绪则明显不合时宜：只从外形看，分明也是曼妙靓丽，稚气未脱。可是，内心里早已如将要沉入暮霭的老者，未老先衰抑或是老气横秋。那样的时刻，我真真切切地觉得，青春，离我是多么遥远呐！那些冲动又恼人的情绪，随岁月一并去了，只余下囿于理性的克制。

所以我太过享受在异乡的感觉，平时里压抑的私情、隐匿的情绪、无人可诉的委屈，都可以在陌生的街头得到短暂的宣泄。对着波澜壮阔的海，怂包也有了英雄气概，一个人不知疲倦地呐喊着未来的理想，失意的心迹，直至声嘶力竭。大概，人类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的，那个小小的缝隙，连爱情也填它不满。

那样的岁月，我情愿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流浪者，在异国他乡的寂凉沙滩，脱去了鞋子，曳尾于涂中。虽有灰心丧气、失意消沉的迹象，但请允许，留一些这样的时刻。成人的世界大多是素净的黯色，只有返回到孩童时代，神情才能一如衣着，不避亮丽的光鲜明艳。

我曾经走过那么多异乡的街头，也在冬夜的长空里不避人地黯然恸哭，在可惊可叹的人世，每一个夜晚都是险象丛生。一盏盏亮起的灯火，也无法消融横亘在心头的坚冰。万家灯火中，又会上演着怎样的爱恨纠葛呢？我无从探知，只真切地感受到，城市，并非属于我，乡村，却再也回不去了。

何处是故乡呢？

所以，如果你恰好途经我，大概可以捋一捋这不成章法的心绪。乍看灵动飘逸的我，为一事忠贞不渝的我，心绪难以捉摸的我。就这样留恋过几座城池，也倾诉过想要定居的愿望，它们或许是宁静的泰安小城，或者是清迈的白黑庙宇，也可能是繁花着锦的版纳丛林，有一千个理由曾打动了我，可转瞬，又将一切抛诸了脑后。

也许，从来没有一座城能让人真正的栖息，纵然天地，也无非是风雨中的一座驿亭。人生也无非是种种羁心绊意的事和情，然，总该试着劝慰自己，能题诗在壁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