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中秋节前一个月左右走失的,奶奶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除了惊讶好像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农村的狗不像城里的那么宝贝,你和我们一起成长,那么自然,自然到有时候难以察觉,就像你突然消失了,就消失了。
但是昨晚我梦见你了,你没有变,还是那只胖狗,我不记得在梦里我有没有马上认出你,我是在跟同事聊天的时候,恍然想起昨夜的梦,突然意识到那是你的吗?我不记得了,虽然是才发生在早晨的事情,但是你不知道吧我一直过得挺混沌的。
刚去洗澡的时候,我在想着你,想着昨晚的梦,想到你的小时候,想到你变得更大,变得更胖的大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只记得这一头一尾,我已记不清你是如何一点点长到那么大,甚至那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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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吗?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夏天,六年级或者初一的时候,你的妈妈生下了你,你好肥啊,胖嘟嘟的,还很懒,很少动,大部分时候就那么龟型的趴着,我看着那么趴着的你,觉得你好可爱,好想蹂躏你啊,可是我不知道如何下手,你那么小,那么享受的趴着,我都不敢惊扰你,我有时就那么蹲在旁边看着你,看着你紧闭的双眼,时而颤动的眼皮,有时候还会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我歪着脑袋在想,你会不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一不小心咬到你那薄薄的,小小的,粉嫩的小舌头呢,但你紧闭着双眼好像嘲弄着我糟糕的想象。很多时候我真想抱着你亲一亲,揉一揉,可是我不想弄得一嘴狗毛,只好作罢,为了不被这样的你萌化,我转移注意力去了厨房找奶奶玩,一转眼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好奇的找了好久,找了好多的角落,都没找到你,最后还是奶奶提醒我说:是在浴室睡着吧。我立马跑到黑黑的浴室,等我的眼睛适应了浴室的黑暗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你个小狗精还真的在这里,你多聪明啊,浴室铺了地板砖,你趴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很舒服吧。我看着你小小的趴在浴室一角的样子,心里满是柔软。这就是你的小时候啊。
后来你慢慢长大,我也慢慢长大,我顾不及看到你的成长,因为我自己也面临着成长路上各式各样的烦恼。但是我们经常碰面,我上学去的路上你经常追随,我骑着自行车,你在前面奋力的奔跑,有时候甚至挡了我的道,于是我便奋力的踩了起来,直到超过你,直到不知不觉回过头去,已看不到你奋力奔跑的身影,但是我有回过头么,应该偶尔有。
那时候我放学回来,你有很热情的迎接过我吧,印象中好像是有的,你跑到我身边,狗尾巴摇来摇去,狗身子蹭来蹭去,我抬起手,你便昂起头让狗鼻子蹭到我的手心,也会用舌头舔,那种亲昵和在乎,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珍贵而感动,谢谢你啊,胖丁,在我搁浅的记忆里有这么多你给的温暖。
你应该记得我从小就怕黑吧,我想这个你一定印象深刻。我们家从卫生间出来,穿过小房间,要经过楼梯间再到客厅,从客厅大门再拐去隔壁。我要去隔壁睡觉。楼梯口的开关的那盏灯时常不亮,我要走到客厅的另一头才能开灯,于是我每次洗漱好,要穿过黑黑的楼梯间和客厅,每次我都站在小房间门口呼唤着你“胖丁,胖丁”然后你殷勤的摇着尾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长长的舌头伸着,你知道你那样子很谄媚么,我才不是要给你骨头吃,我是想你给我壮胆,陪我走过黑黑的过道的。你几乎没有在我夜里的呼唤中得到过骨头,但你就是那么傻傻的每次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在我的呼唤声中嘤嘤地跑到我身边,你几乎每次都会来,除了你不在家,我知道你时常也有约会,一连几天都不在家的。
我读高中开始借宿,两周左右回来一次,读大学,一学期能回来两次,我们见面少了,互动也少了,因为你真的很老了,嘴角都长起来了白色的大胡子,走起路来也是很费力的晃动着你肥胖的身子,大粗尾巴缓缓的晃动,老态龙钟。我回来时你慢慢的从奔到很远迎接变成到路中间迎接再到家门口迎接,渐渐的很少迎接了,毕竟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您已经狗龄77岁了,我见证了你从我小弟长成了我大爷。虽然我后来也习惯了,习惯了你变老之后的蹒跚,习惯了你的叹息声一声一声像个人类老大爷,但是我不知道我也习惯了你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你出现在我的青春伊始,见证了我最好的时光,我最好的时光还在继续,你却消失不见了。
给你说说我的梦吧,梦里是在一片森林的小路上,我记得那是村里的森林,我小时候走过的路,你我隔着一段距离走着,你在我的左侧偏后方,表情淡定严肃,路前面和后面还有旁边都是肥大的白色怪物在蠕动着,我好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突然一个声音说:你躲我旁边,不要怕,往前走,它们不敢靠近我。说话的是你啊。
嗨,胖丁,这就是那个梦了,它提醒了我,让我开始怀念你,让我明白自己对真诚的热爱源自哪里,直到现在最能打动我的还是忠诚的品质,像你,像你的族人。
其实我不太明白在我家十一年的你会这样走丢了,起初我总觉得哪天你会回来吧,后来打电话回家,都说你没有再回来,奶奶说,你是有灵性的,可能你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想家里人难过,所以自己走掉了。
但是现在你又出现了,出现在我梦里,像个骑士,让我知道你还在保护着我,让我重新回忆起爱与信任、忠诚和专一,谢谢你,胖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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