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信自已能行
一九七0年的国庆节,农村也放假,爸爸不要去公社上班,妈妈不要去田里出工,一大早妈妈在河边洗衣服,我在河埠上玩水,河里鸭呀、鹅呀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嘎嘎地叫着。我一会儿去摸鱼,一会儿去赶鸭,弄得浑身是水,妈妈不时地叫我,让我小心。正当我追着一只鹅往水里赶时,脚下一滑,掉进了河里,手脚乱舞,在水中扑腾,河埠上的阿姆赶紧伸手把我拉了上来。妈妈一边打我屁股,一边数落我:“玩水危险,提醒多少次不听,要不是有大人在身边,你就淹死了。”我使劲咳着,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
阿姆说:“这个岁数的孩子,稍不当心就闯祸,要是上学就好了。”
妈妈叹着气说:“年龄不到,学校不收啊!开学时她看着村上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堂,在家也闹着要去呢。”
阿姆拎着菜篮子走过来说:“前几天我去串门,听到大队长说,这个学期一年级的班级里有一张课桌只有一个孩子,你去问问,可不可以让你家阿娟去凑个数,也免得你上工不放心。”
“真的吗?洗完衣服我就去大队长家,请他帮个忙让阿娟上学去,他家小玉和阿娟是玩伴呢,今年就是上一年级。”
妈妈去大队长家好说歹说,终于同意我去上学了。
妈妈送我去学校,我第一眼看到吴老师就喜欢上了她,长得好看,一笑两个酒窝,声音也好听,两条辫子挂在前面,辫梢上扎着粉红色的绸带,看起来很年轻。她问了我姓名、年龄后,就说:“阿娟,你如果会从1数到100,老师就同意你来上课,假如不会,老师就不能收。”我急切地说:“我会”并立即数了起来,第一遍数到28就跳到80、81、82,老师笑着说:“数错了”,我涨红了脸数第二遍,数到49又跳到了90,老师又摇了摇头,我接着数第三遍,在妈妈的提示下终于数到了100。
妈妈说:“不知道学校要考数数,没有教她,我家阿娟聪明着呢,吴老师,收下吧!”
吴老师说:“嗯,一遍比一遍数得好,最后数到了100,不错,收下了。阿娟,学习就要这样,相信自己能行,就一定能学好。”
我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和一个留级的男生坐在一起,他没兴趣听课,我听不懂课,俩人在上课时做游戏,被吴老师发现了,放学时她把我留了下来。我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准备接受老师的批评。
她说:“我知道你落下了一个多月的课,跟不上同学的进度,上课听不懂,做小动作,很正常。从今天起,老师天天帮你补课,只要你相信自己能行,上课专心听,就一定能跟得上。”
“相信自己能行”我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
后来碰到难题,遇到挫折,我总是默念一遍“相信自己能行”,这六个字仿佛带着魔力,使我不断克服学习上的障碍,一路以优异的成绩读到高中,1979年,恢复高考第二年,我考取了中专,跳出了农门。
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妈妈每天早上起来就忙个不停,洗衣服,喂猪喂鸡,做早饭,还要洗锅抹灶,我上学后,她又增加了一个事项,就是每天帮我扎辫子。为了减少扎辫子的时间,晚上睡觉时,她不准我把辫子解开,这样一来,辫子就可以隔两三天梳一回。有一天,辫子已经有三天没梳了,妈妈帮我梳头时,头发打结了,很难梳通,她性急地使劲往下梳,拉得我又哭又叫,她用梳子敲着我的脑袋说:“哭哭哭,再哭就不帮你梳了,看不见我忙啊!马上生产队要出工了,家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我呢。”
我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捂着头,哭着说:“我不扎辫子了。”背起书包披头散发就跑出了家门。
那天我第一个到教室,吴老师看到我披散的头发说:“头发都没扎起来就上学啦,这样子可不好,小学生也要注意仪表。”我羞红了脸,眼泪汪汪地说:“今天妈妈没有时间帮我梳头。”
吴老师说:“时间还早,到办公室来,老师帮你扎辫子。”吴老师的手很轻柔,她一点点帮我把头发梳顺,从中线分成两边,在耳朵上方扎了两条羊角辫,并用红绸带扎了两朵蝴蝶花。我对着镜子照呀照,漂亮,摸着光滑的辫子,对吴老师说:“你比我妈妈扎的好看,以后我天天早点到学校来,让老师帮我扎辫子。”老师摸着我的头说:“你已经六岁了,要自己学着梳头发,扎辫子,不能总是想让妈妈或者老师来帮你,自己事情自己做,学着做,就什么事情都学会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点点头说:“我懂了”
从此我学会了自己梳头,学会了独立思考,独立做事,学会了做个负责任的人,在自己负责的范围内,力争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后来因为成绩突出走上了领导岗位。
三、读书是为了你自己
学校离家有三里多路,上学的路是一条土路,雨雪天气泥泞不堪,遇到这样的天气我就无法独自上学,不知道是因为缺钙还是身体平衡性差,走路不稳,晴天没问题,雨天就会摔倒,摔得鼻青脸肿,通常要爸爸妈妈接送,好在雨雪天气,大人也不要出工,妈妈会让我撑着伞,背着我,送我去上学。
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那天,正好下大雪,妈妈说:“雪那么大,不要去上学了,考不考试无所谓,反正你还小呢?”我不肯,坚决要去,妈妈扭不过我,就送我去了。到了教室一看,发现班里只到了七八个人,大部分同学都没来。上课铃声响了,吴老师走进了教室,她先表扬了我们,接着宣布,“学校接到通知,考虑到这场雪太大,上学的路不好走,决定期末考试不考了,提前放假。”
同学们听了高兴地叫了起来,收拾好书包纷纷走了,我却高兴不起来,妈妈早就回家了,要到吃饭的时候才能来,这一上午怎么办呢?我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雪发愁。吴老师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就走过来问我:“你怎么还不回家?”
“伞被妈妈撑回家了,而且路上我怕摔跟头。”
“老师去拿本书来给你看吧!”
“不要,又不要考试了,还看什么书?”
“哦!”老师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看书是为了考试。”
我用力地点点头说:“是啊!就是为了考个好成绩,让同学们羡慕,让老师,还有爸爸妈妈高兴。”
“假如不要考试,你就不读书了?”
“也要读,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上学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劲。”
“因为大家来上学,所以你也要求来上学?”
“是啊!没人陪我玩了呀!”
吴老师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阿娟,老师告诉你,读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考试,不是为了老师,也不是为了父母,是为自己而读。
“读书为了自己”这句话种进了我的心里,从此以后,我爱上了读书,书不仅让我增长了知识,有了谋生的技能,更让我开阔了眼界,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虽然后来我又遇到了许许多多的老师,给了我很多忠言和教导,但我始终记得给我启蒙的一年级的班主任吴老师。她的三句话让我学会自信、自立、自强,让我一生受用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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