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晒鱼先森 | 来源:发表于2019-05-21 17:57 被阅读0次

           

            旅游对于我来说,变成了某种寻找的过程,像是个拄着拐杖的戴着厚片闪着精明的光的眼镜的老侦探,透过手里的破旧放大镜,想从那些石板里,街头油腻的巷子里,寻找些历史的蛛丝马迹,寻那些昔日的旧影,倘若能依稀听见几声残留空中的吆喝呼唤,便此行足矣。

            寻,对于上海来说,显得简单而麻烦。简单的是,上海的旧影,大多藏在昔日的建筑里,或破旧,或在钢铁森林中已不复高大,倒显得落魄。麻烦的是,时间的冲刷,历史的迁移,铺天盖地的经济发展,浪花四溢,旧影难存。

            有时仍会想,为寻旧而寻旧的旅游,会不会过于刻意,但当将自己扔进那商业化的大潮里,我又该迷失来这的意义。

            在上海的日子,常和朋友在一起。某日的一个下午里偷偷溜了出去,独自走着,避开人群,绕在那些小弄堂里。         

            谈旧,自然离不开弄堂之说,所谓弄堂,便是巷子之称,算是上海特色之一,一个故事,戏台,生活承载体,或者具体了说,更是某种背景,像上海被人偷窥了去的私隐之处,显得有些暧昧。那些横七竖八的杆子上挂着的花绿衣裳,以及女人变形了的红色胸罩,厨房后窗积满满是油渍的窗户,以及偶尔从长长的黑屋里,走出的梳着高发髻的老人,背着手,走在长长的狭窄的石板弄堂,被拉长被缩小,直至化作小黑点,消失在光影里。

            认真在脑海里搜寻过,在我待过的城市,只有上海看到过那么多的排列整齐的绿色邮车,眯着眼,会想着清晨里绿色的邮车向城里散开,叮叮声,去到不同地方的场景。

            电车也极有趣。仰着天,还能依稀可见老上海的光影,交叉的电车线,拉着电车的受电弓,把天空割裂为乐谱的模样,谱奏出那些叮咚的声音,在城市上空飘着。

              遗憾之处,大概便是对于城隍庙的遗憾。城隍,道教的城池保护神,从闲翻的书里的小故事可以看到,上海的城隍庙大抵是三国时期便有的,并与他处稍显不同的是,上海的城隍庙一庙有三神。因这三神,民间流传的故事很多。在未去之前,因为那些故事的影响,期待满满。计划着在夜里,人少而清净时,逛逛城隍,看看那些故事里的神。后虽已疾步前往,吁吁声不断,始终未能在城隍庙关门前抵达。豫园内灯火闪烁,飞檐高挂,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可就在这一番闹市里,城隍庙隐在沉默的夜色里,弯月轻仰,夜色长流,显得宁静而肃穆,隔着铁门,伫立良久。

              所谓寻找,从开始的那一刻,便注定是一场赌博。那些藏在人海里,喧闹里的旧影,有时能找到,有时却倏忽而逝。所以,从开始那一刻,寻找无果的风险便亦步亦趋。

              旧影,寻着三三两两,感动却迟迟不显,直至在回去的火车上,山川飞逝,一轮热烈的红色在高楼,田野,湖泊,架桥间穿梭,像在离别时追逐火车的友人,更像旧影里的永恒,热烈着,不变着,平等着,跨过时间的长河,像儿时的夜晚,我私藏的梦。

              夸张地说,上海是儿时的梦。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邻居哥哥的嘴里。那日。夜色很黑,邻居哥哥在院子里焚烧着积聚的垃圾,那时的农村常这样做。我同小孩们围着飞上夜色的青烟旋转追逐,哥哥用木棍将燃烧着的塑料挑起,塑料带着火红的星点滚落,哥哥说这是流星。围着的孩子争吵着许愿。待我许完愿睁眼时,看着哥哥在光影里闪烁的眼睛,

            “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去上海上学。”

              从小我便是一个常把别人梦想,当做自己的人。像个窃贼,在那些夜晚里私藏着别人的梦。似乎,别人的梦,总是光鲜亮丽的。自那,上海变成一个梦。

              所谓梦,虚虚幻幻,朦朦胧胧,才算数。可真待脚踏实地,触手可及,显得有些狰狞,撕裂的旧日想象,鲜血淋漓。

              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回到梦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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