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李白
1.
天空已经投下了暗影，曲一一站在阳台上面拿着洒水壶小心的浇着几个盆栽，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
第一次见到江辰是什么时候呢，那一年的曲一一才13岁，刚念初一，因为是从外地的小学转过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朋友，而江璃大概算是唯一的朋友吧。
那个时候的江璃还是个人来疯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劲像就差给她个风火轮就能当挪吒了。
遇见这么个姑娘大概再拘谨的人也会被感染几分吧，所以曲一一和江璃因为同桌而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第一个学期末的时候曲一一已经跟江璃混的很熟了，好到两个人经常一起手拉手去上厕所，好到两个人经常会到曲一一的小租屋里面过夜，偶尔江璃也会带她到自己的住处去。
第一次见到江辰是一个晚上，放了学之后曲一一照例和江璃一起去吃了晚饭，江璃挽着她说，“一一，你今天到我那里住吧，我哥今天不在。”
曲一一望着江璃眨巴眨巴的小眼睛就答应了。
她们一起先去街上逛了会才回到宿舍，只是一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屋内有人正背对着门在吹头发，曲一一一怔愣在门口。
江璃松开挽着曲一一的手蹦蹦跳跳的走过去一掌拍在那人的背上，“哥，你不说你今晚不回来了吗？”
被猛不丁的拍了一掌的人踉跄了一步揉着头发回过头来，晕黄的灯光下少年皱着好看的眉责备的口吻说，“江小璃，你能不能淑女一点。”
江璃顿时换了一张笑脸乐呵呵的说，“好吧，我亲爱的哥哥，你怎么还在啊，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
这时江辰才抬头望了一眼门外，淡淡的扫了一眼，才继续吹着头发，“哦，我马上弄完就出去，你晚上别再乱跑了。”
江璃“哎”的一声应着，又招手让曲一一进来，“一一，你进来啊，我哥一会就出去了。”
曲一一的嘴里还咬着半个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应着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江璃走过去伸手把她扯了进来，两个人一起进了内屋。
没一会儿外面不再有吹风机的嗡嗡声，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走到门边停住敲了敲门，“小璃，我出去了，你记得把门关好啊。”
江璃在桌边理了理凌乱的书本清脆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门外边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减退，直到门撞击门框哐当的一声。
曲一一才慢吞吞的走到江璃的跟前小声的问，“江璃，你哥叫什么呀。”
“江辰。”江璃在整理桌子的空挡抬起头望着曲一一，有些奇怪的问，“哎，你不知道？我哥也算在咱们学校小有名气的啊。”
曲一一傻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直到后来，曲一一才知道原来江辰是怎么出名的，打架，逃课，早恋，标准的一问题少年，可能也有几分是源于那一双好看的眉眼吸引了一众女生的喜欢。
打从那一次江璃反问之后，曲一一总会有意无意的听到旁边的一些女生讨论江辰，也总会经常在学校里看到江辰的身影，教室外面的乒乓球桌，打扫外面的环境区域。
偶尔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视线里总会多了一道身影，慢慢的曲一一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的寻找江辰出现在任何地方的身影，说不清这种缘由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次曲一一和几个同学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另一侧的路上的点点猩红，她知道那是一群男生在吸烟，但是看不清身影，然后人群里面有人说，“哎，那不是江辰吗。”
曲一一一惊，顺着声线望过去，还是看不到哪个是江辰，但是她知道江辰就在其中，原来江辰除了早恋逃课打架，还会吸烟。
最要命的是那么讨厌男生吸烟的曲一一居然不讨厌江辰。
2.
初二的时候曲一一跟着江璃，也算是踏进了江辰的圈子，他们一群几个人经常会在晚上的时候一起去网吧，一起去吃烧烤，一起去小学的操场跑步。
因为初三是要参加体育考试的，所以对于八百米是噩梦的姜语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痛，哦，对了那时候曲一一也认识了姜语。
曲一一，江璃，姜语，江辰，还有杨宇，李贺。每一次都是江辰跟在姜语后面慢吞吞的跑，而他们几个低年级的人就懒懒散散的走在后面。
那时候的曲一一大概还不懂，为什么每一次江辰都会用不耐烦的语气嫌弃姜语跑的跟蜗牛爬似的，却还是每一次折过一旁的柳枝跟在身后走。
她天真的以为他对她从来温柔以待是特别的，殊不知他对待每一个不相熟的女生都是这样的。
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坐在旁边的石椅上面聊天，石椅上面最多只能坐四个人。
有一次曲一一起来让给刚跑完步的姜语让坐，自己靠在一旁的柳树上面，江辰跟在后面过来一脚踢在杨宇的小腿上喊，“起开，没看到我快累吐血了吗。”
杨宇受不住他的威逼利诱扯了曲一一去另一个椅子上面坐，她坐了没一会就起来走到两个椅子中间的花丛边。
她看到江辰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一直胳膊随意的搭在靠背上面，而他的臂弯里正是姜语坐的位置。
昏暗的路灯映在江辰帅气的五官，嘴角的坏笑仿佛带着某种蛊惑，浓郁的夜色这一刻变得迷惑起来，心里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似的，有些麻又有些痒。
她起身走近了一些听到他们的谈话。
姜语，“喂，江辰，你女朋友到底是哪一个啊。”
江辰声音里带着笑意说，“谁说我有女朋友啊。”
姜语，“少装了，我都听说了，你还主动给人家写小纸条呢。”
江辰打着哈哈始终没有承认，姜语也就没有追问。
但是曲一一也知道江辰是有女朋友，在初中谁谁谁和谁谁谁好了这种事在私下里面传的比光速还要快，大概对于成天埋在作业堆里的学生来说也就只有这点爱好了吧。
只不过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过江辰带他女朋友，不过后来江璃有在学校里指着一个女生给她看，“喏，你看，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就是我哥的女朋友。”
曲一一也望了过去，扎着马尾的女生露着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鹅蛋脸，浑身洋溢着青春光彩，很漂亮的女生。
曲一一再低头望着自己被风吹乱的短发，心里有些自卑起来。
这种打打闹闹笑笑呵呵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曲一一升了初三。江辰升了高中部，晚上一般要到十点钟才能放学。
而曲一一和江璃也分在了不同的班级，虽然私下里也经常一起去逛街吃饭，但是却也没有之前那样的亲密了。
在不同的班级里又各自有了不同的朋友，曲一一上厕所手拉手的人也换了，晚上去网吧的人也不在是原来那一批。
偶尔的曲一一也会有些怀念他们一排人坐在网吧里闹哄哄的场景，只是时间久了也都慢慢的淡忘了，唯一没有淡忘的大概就是江辰的花边新闻了。
听说他和原来的女朋友分手了。
听说他又打架了。
听说他又谈恋爱了，跟一个长相很普通却追了他很久的姑娘在一起了。
听说他在课堂公然和老师做对被老师撵了出去。
……
偶尔的曲一一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远远的看着江辰手臂裹着白布吊在身前，心里不是滋味。
偶尔的曲一一也会在教室望见外面乒乓球桌边他和几个男生说些什么然后肆意的笑，嘴角跟着上扬几分。
偶尔的曲一一也会在课间的空挡看到篮球场边江辰潇洒的身影，只是远远的驻足观望。
再后来课业慢慢沉重，曲一一逐渐的身边的人都忙碌起来，这样的八卦也不会每天都会有人讨论，曲一一也失去了江辰的讯息。
3.
直到又一年曲一一省了初三，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二楼，而江辰的教室搬到了三楼，恰好在她们教室上面。
那个时候江辰和江璃已经分开住，江璃邀请曲一一合租，曲一一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也许是为了什么，为了离他更近一些，又或者什么也不为。
初三的课程虽然繁重又辛苦，但是曲一一的心里还是十分喜欢的，因为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晚自习后他们的六人组又聚在了一起，三个女生坐在小学篮球场边，看着三个男生跳跃的身影，然后勾肩搭背的一同去烧烤摊吃烤串。
那时候姜语住在曲一一和江璃的隔壁，三个女生的友情升华的比亲姐妹还要亲。
只是那个时候江辰身边依旧不缺女生，女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任，只是曲一一从来没有见过，听说的也都是别人指给她看的。
记得有一次假期的前一晚不用去上自习课，几个人到江辰的住处打扑克牌。
六个人轮流着打，谁输了就换人。
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灯突然灭了，室内一片漆黑，顿时屋内乱成了一锅粥，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意味，你推搡我，我推搡我。
偶尔夹杂着女音的尖叫声，男生的调笑声，曲一一站在自行车的一旁摸索着不被挤到，没一会儿啪的一声灯光突然就亮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江辰靠在墙边，姜语刚好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倒向他的位置，江辰接住姜语嬉皮笑脸的说，“投怀送抱？”
姜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红的像个苹果，推开他低声骂了一句，“滚。”
江辰笑笑却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不知为何，那一刻曲一一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很般配。
江璃在一旁笑道，“哥，你干嘛呢，姜语姐要生气了。”
江辰耸耸肩松开了搭在姜语肩上的手，然后提了一旁的外套说，“算了，不玩了不玩了，走，出去溜一圈。”
然后他们几个人大半夜的跑出去压马路，这一晚看似平常，但是每个人的心底惊起了一摊浑水。
没有灯光的那一刻，李贺想要伸手扯过江璃，江璃扔了牌去找手机，杨宇顺着江辰的视线望见了在黑暗里犹显惊慌的姜语。
曲一一不知道被谁拌了一脚差点扑进了江辰的怀，却被一旁的江璃扯了身子，而杨宇摸着黑走向开关处，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姜语。
灯光亮起，杨宇站在开关处，江璃扯着曲一一扶着自行车的车座，李贺站在江璃的不远处，而姜语却身子倾倒被江辰一把接住。
没有人去问灯为什么突然灭了，几个人心照不宣的走在大马路上，街道旁还有几家便利店亮着灯光。
曲一一和江璃落在后面悄声咬着耳语。
姜语一个人的沉默不言低头走在中间。
江辰偶尔会回头望着身后。
那一晚走了不知道多久，到后来曲一一已经困的没有力气思考，回到宿舍的时候也没看时间倒头就睡着了。
再后来杨宇转学，李贺退学，姜语在升了高三的时候住进了学校的宿舍，她们这个六个组又一次的断片了。
而江辰的圈子本来就和她们不一样，也不再经常和她们一起出去玩。只剩下江璃和曲一一两个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4.
直到江辰和姜语他们吃完散伙饭的那一晚，曲一一在课间的时候出来上厕所，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望见了江辰在不停的投篮。
而姜语坐在一旁的地上很专注的望着江辰，在朦胧的月色下江辰矫健的身姿吸引着曲一一的视线，她在另一旁的花丛边坐下双手托着腮。
过了一会她看到江辰扔了球走在姜语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掌抚上她的脸，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从花丛的另一边悄悄绕过去的时候，只听到姜语模糊不清的一句，还没有早恋过什么的。
然后就没了声音，她在后边默默看着，上课铃声在校园里徘徊响起，她将要悄悄的走，却看到江辰动作轻柔的拿过一旁的外套盖在姜语的身上，然后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她震惊的捂了自己的嘴巴，然后鬼使神差的又坐了下来。
无聊的望着篮球场边其他人在打着球，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等到她的腿都有些麻了的时候，才看到姜语伸直了身子，衣服从肩上滑落。
然后只看到姜语站了起来，有模糊的声音传来，但是听不清楚，就看到姜语转身一步步的走向了宿舍。
而江辰始终都没什么动作，过了一会儿看不到姜语身影的时候她从后面走过去装作很惊讶的说，“江辰，你怎么在这里。”
江辰抬起头，“一一，你怎么在这，没有上课吗？”
曲一一坐了下来，指了指厕所的方向笑着说，“我肚子疼偷跑出来的。”
“哦，”江辰没有再说什么，收了手机装进口袋里。
沉默了一会她说，“真羡慕你啊，都毕业了。”
江辰有些自嘲的笑道，“可别羡慕我，我毕业跟不毕业没区别。”
她说，“不一样啊，高中毕业了就算是个大人了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这一句江辰很久都没有说话，等待她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听到江辰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进耳边，“一一，以后你会懂的，越长大越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啊，什么？”曲一一回头。
“没什么，你快回去上课吧。”江辰笑着冲她摆摆手。
以至于她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直到后来她自己毕了业，有了选择才明白，江辰那句话的含义。
正因为长大了，所以顾虑多了，也就不可能为所欲为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的江辰在面对姜语的时候不敢多进一步，却又各自后退一步，慢慢疏远。
手中的洒水壶应声而碎，打破了曲一一的回忆。
原来长大之后才明白，不顾一切的冲动都搁置在青春期之前，而少年的时候都没敢表露的心迹。
在未来里掩饰里都快要说服自己就这样的距离最好，可一旦越过某个成长点，越靠近越不敢轻易的打破这份情谊。
爱情始于悸动，萌芽于心动，过渡期的情动，却最终失散于无动于衷。
最好的爱情，是在我最好的年华里爱着最好的你。
最后的爱情，是在我看尽繁华的城市里望见她素净的有些熟悉的脸庞。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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