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2期“父母”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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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世界最早的记忆,始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时我七八岁大,印象较深的事,一个是只要生病,妈妈就会给我烙饼吃,黄灿灿油汪汪的白面饼,配上黄瓜蛋花汤,在当时来说,绝对是人间美味。时至今日,每每忆起,仍觉口齿生津;还有一个是每天的娱乐活动:抢山头---就是我家门前高如小山的粪堆—对,你没听错,就是粪堆,猪粪,羊粪,马粪,牛粪混合的粪堆。几个孩子每天都要比赛爬个三五十次,粪是早就风干了的,有人喊开始,大家就拼命往山顶爬,第一到的虽没有任何奖励,但是依然争先恐后,乐此不疲。鞋子衣服上难免沾上不少土或粪,被妈妈打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我常把自己如今的钢筋铁骨归结于此,其实是不无道理的。
爸爸的老家在一个县城,当兵回来之后,分到妈妈生活的小村子工作,然后他们俩是因自由恋爱,还是经人介绍走到了一起,如今已无从考证,同时也是我珍藏心底的疑虑,早已因父母离世而成为悬案,再无人能给予解答。从我记事起,印象里的他们一直恩爱,虽然偶有吵架,但那无非是增进情感的调味剂罢了。
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至今音信皆无,生死未卜。偶尔我会幻想一下,说不定某天,有个满口台湾腔的老头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前,那说不定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姥爷。不过,这个桥段从未出现过。姥姥当时只有29岁,带着三个孩子独自生活,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姥姥是个好欺负的,印象里总是唯唯诺诺,别人决定的事,她轻易不会反驳,总是低声应是。妈妈性格却极泼辣,哪次跟人吵架,无论男女,都是全胜。我小时候特别嫌弃她的大嗓门和火爆的脾气,以为那是没文化的表现。每次看到她吵架,总是有多远跑多远,生怕别人知道我俩是母女,所以我们母女感情一向很平淡。如今想来,若她不如此,小时候她们母子三人,估计早得被人欺负死了。所以,午夜醒来,我常会为自己曾经的自作聪明而后悔不已。
妈妈特别缺少安全感,和爸爸吵架的原因也大多是为此。爸爸一回老家,她每天都会在村口张望,那时的通讯设备极度匮乏,没有电话,全靠写信,可我妈妈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其他大字不识一个。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爸爸一回来,他们就要大吵一架,可惜当时我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个从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内心的脆弱,好多时候都是觉得她太过无理取闹,从而心里有诸多对她的反感,现在回忆起这些,真的很自责很自责。我的两个舅舅倒是被妈妈保护、教育得挺好,他们都性格温顺,大舅舅偏圆滑些,看人不笑不说话,念书念出了名堂,当时是他们当地学历最高的一个。生前是某中学校长,儿女如今都事业有成,都很厉害;小舅舅木讷些,但为人诚实善良,只是见人不爱说话,一直从事体力劳动,如今将近80,依然在家放牛,儿女是远近闻名的有钱人。
小舅舅是遗腹子,反应比常人慢些,妈妈生前最惦记他,每次去,都要嘱咐我们多给他买好吃的好喝的,他的人生,是连亲生父亲都素未谋面的人生,真的,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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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爸爸家的情况不是很熟,在我八岁之前,从未见过他们家的任何人。大概是我父母的婚姻,当时并不被看好,所以,爷爷奶奶和伯伯姑姑们,都不怎么与我家来往。也是,我爸爸的家人都是人们口中的文化人,对于爸爸找的这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农村妇女,他们不待见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记得九岁那年,和爸爸去奶奶家,那之前,我印象里全部的亲戚只有外婆和舅舅,突然听说,我竟然也和其他伙伴一样,有爷爷奶奶,叔叔姑姑,高兴不已。站在奶奶家门口,外出归来的陌生的奶奶看着我淡淡地问你是谁时,场面极其尴尬,血缘也没让我感觉到一点点的亲情。后来似乎再没见过她和爷爷,他们再次被提起,就是爷爷的葬礼了。在我的印象中,也是一闪即过。所以如今有些人提到什么隔辈亲之类的,我是深深地怀疑的。
后来大了,知道奶奶从来都没认可过我小学文化都不达标的妈妈——说实话我也觉得妈妈配不上老爸,先不说外表上的不相称,单说爸爸的家庭,就毫无可比性。我爷爷家是县城的,大伯,大娘,大姑,老姑,都念过书,成绩好坏莫论,总之在那个年代都算是文化人。我妈也就认识自己的名字和眼前简单的一点汉字,还是后来大舅舅教的,她是地道的文盲。另外,我爸爸脾气很温和,我记忆里,他从不和家人发火。遇到事情,总是淡淡一笑,然后蹲下来给你摆事实讲道理。而妈妈则极为暴躁,能动手的从来不吵吵。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在她的烧火棍下成长起来的。
父母一生,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他们的勤劳、善良、朴实和真诚,在我的生活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无论他们去世多久,都将如闪亮的星星,指引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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