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自从上次,你赢了与那小秀庄的比赛,便名声大噪,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争着抢着让姐姐做衣服呢,可真是风光无限。”
雪儿一边倒茶,一边笑意盈盈的说着。
缝娘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缝娘,京城有名的裁缝女,听说是御用裁缝王枝的徒弟。人生的漂亮,这手上的活计更让人赞叹不已。
那做起活来宛如行云流水,像是指尖起舞,美不胜收。细看那针脚细致的别无二话,全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此般的人。
这京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那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泛滥成灾。有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让缝娘为其做一身衣服。这缝娘所在的裁缝铺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幸好这门槛足够结实,否则早就烂了上百次了。
这缝娘也是一个怪人,立着怪规矩。这每天收到做衣服的帖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她就让人把帖子都堆在一起。管你是路边小摊的主人,还是大商铺的老板,亦或是处于高位的大官,都堆在一起,别无二致。
然后让自家养的小白猫去衔一个帖子,衔出的帖子,不管出的价是高还是低,不管要求做的衣服款式是简单还是复杂,不管主人要得急还是急,都必须在七天后来取。
这规矩是缝娘亲自立下的,一立就没再变过。
这人红是非多,一点儿也不假。
这缝娘三天两头接到别人挑战,每次缝娘都是能避就避,从不正面迎战,只有逼得紧了,才会接受挑战,进行比赛。比赛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缝娘永远是赢的那一方。这不,连京城颇负名望的小秀庄也败在缝娘的手上。
小秀庄的第一裁缝手在这京城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慕婉儿的手上功夫也是一流,她缝娘第一,第二只能是慕婉儿。
大家都觉得同行是冤家,想着这缝娘与慕婉儿定是水火不容,其实不然。这二人是极好的朋友,经常私下会面,交流做衣服的手法。
这名声大了,什么事都有。
皇帝召见缝娘。
大太监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缝娘所在的流水阁。
“奉天承运……”
缝娘接过圣旨,眉头紧皱。她,不想去。可这金口一开,谁敢不从。
果然,这天下的好物,这皇帝都要尽收囊中啊。
缝娘以自己身体不适推脱几日,可是总拖着也不是办法,终归还是要去的。
大家知道皇帝传召的事情,一时流言尽起。
有人说,皇帝是要纳缝娘为妃。满城人尽知,缝娘不是一般的美。
肤如凝脂,眉如柳叶,玲珑鼻,朱丹唇。发如瀑布,腰如细枝。这样美的女子,又有让人赞叹不已的手艺,皇上估计也招架不住。
而且缝娘很年轻,正是女子芳龄时刻,若不是她的手艺,恐怕提亲的人早已踏破门槛。
也有人说,皇上是让她进宫好好做衣服的,要像她师傅一样,成为御用裁缝。
无论怎样,大家都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是足够令人开心的。
可是缝娘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自从圣旨下来,她就经常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经常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只有缝娘自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躲不掉的,宿命如此,自己也要像师傅一样……
那天阳光明媚,缝娘抱着自己的小白猫坐着八台大轿进入宫门,身边跟着的只有雪儿。
慕婉儿站在人群中,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
她想起缝娘走之前的那个晚上,缝娘说,她就是从宫里出来的。想来也是,她的师傅是御用裁缝,她怎么可能不呆在宫里呢。
可是缝娘说,她恨透了那里,她的师傅也是,从来都不想呆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不想被权利阴谋湿身,她的师傅虽是一个小小裁缝,却是王权斗争的牺牲品。当时皇上念在多年情分上,答应了师傅的一个请求,就是把她送出宫。
没想到,现在她又要回到那吃人的牢笼里。慕婉儿很生气,却也没办法,有太多事都身不由己,都无可奈何。
“你来了。”
还不等缝娘开口,背对着她的皇上倒先说了话。
缝娘心生奇怪,她当年出宫的时候仅有十四五岁,没见过皇上几面,皇上怎会用这般语气与她说话。
当皇上转过身,缝娘看到皇上的脸时,惊讶不已,那是故友。未出宫前知道他是皇子,时隔几年再见,他已是皇上。
只是当年他说自己最讨厌王权斗争,最讨厌权利阴谋,而现在他却站在权利的最顶头。自古以来,登上皇位的人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背地里不知道耍了多少阴谋手段。
那时说他们是好友,不如说是知己,都有着愤世嫉俗的情怀,都希望天下可以人人平等。只是现在,缝娘看着高高在上的昔日好友,心里苍凉一片。
“贱女缝娘,恳请圣上开恩,让贱女出宫。”
说着缝娘就“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白净的额头渗出了血。
皇上苦笑。
“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要求你做,你这是……”
“贱女别无他求,求圣上成全。”
“缝娘,不要这样,不要以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贱女怎么能高攀,圣上不要说笑。”
“缝娘,必须要这样与我说话吗?你可以唤我的名字,像从前一样。”
皇上走下台阶,伸手去扶缝娘,想让她站起来。
“圣上,身份不符。”
缝娘拒绝到。
“缝娘!”皇上轻唤了一声。
“圣上,你我都明白,你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们,多说无益,若还念以前的情谊,就让我回去别留在宫里。”
皇上摆摆手,缝娘被带到尚织院。里面是一流的裁缝,一流的织女,大家见到缝娘都恭恭敬敬,缝娘已无心应付。
缝娘在尚织院失魂落魄的过了几天,皇上再次召见。
缝娘看着高高在上的故友,悲从心来。曾经想要做自由自在鸟儿的人,曾经口口声声说讨厌权利的人,现在身上绑着的是金丝线,手里握着的是令人望尘莫及的权威。
缝娘跪在地上,没有讲话。皇上看着她淡淡说了一句。
“你走吧。”
缝娘很惊讶,也很疑惑,但还是坚定地起身,转身,一句话也未留,在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
“缝娘……”
缝娘听到声音,停了一下。
“没事,你走吧。”
后来这缝娘每月都会定时给宫里送一次衣服,但也仅仅是送衣服。
在这京城,缝娘的怪规矩一直立着,没人敢坏,大家也早已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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