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表
钦差大人
秘书
城主
城主夫人
城主女儿(小姐)
外乡人
老女仆
听故事的过路人
讲述者
旁听众人
地点(主要):城外茶亭,城内审判庭。
时间:讲述者所处时间为现在,审判庭与回忆内容为过去。
五幕剧
第一幕
舞台中部及左侧大幕拉开,右侧大幕拉上,左侧暗,中部亮。
城内审判庭。
一个法桌(上有法槌)及椅子,一个小桌子(上有一支笔和一个本)及椅子,两排长凳。
审判日(事发后第三日)下午。
钦差大人和秘书分别坐在法桌和旁边小桌子的椅子上,旁听众人坐在长凳上,城主站在舞台前部。
钦差大人:事发当晚你在何处?
城主:当时我正与一个外城商人在办公室讨论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钦差大人看向秘书)
秘书:大人,他说的是实话,并且我们也没有在他那里找到口哨。
钦差大人:(轻微点头)嗯。(接着看向城主)当时已是凌晨,你一向都工作到这么晚吗?
城主:职责所在,不论时间,早晚皆如此。
钦差大人:你可真是个好城主啊。
城主:在其位谋其事,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钦差大人:你夫人对此没有过什么不满吗?
城主:她从来都很支持我的工作。
钦差大人:或者是从来都不曾表达过她的不满。
城主:我们二人对彼此从不隐瞒,从不心怀芥蒂。
钦差大人:又或者是你从来都没有听到或听懂过她的不满。
城主:大人好像对我们的婚姻有很多看法。
钦差大人:也是职责所在而已。
城主:大人若不相信,可在城中随意询问,问一问我的描述是否有误。
(旁听众人发出议论:是啊是啊,他们的感情好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钦差大人:人人都知道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相。
城主:可是却能当作证据。
钦差大人:这就是你一直在考虑的事吗?
城主: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钦差大人:你一个人如何决定你们两个人的事。
城主:恕我直言,大人您好像带入了过多的主观感情,这对于审理案件是很不利的。
钦差大人:那也恕我直言,请问你的感情呢?
城主:我的感情?大人是说我还在照常工作这件事吗?不然呢,我应该不上班不出门不说话不吃饭,不人不鬼地过接下来的日子吗?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对我夫人的爱吗,难道只有眼泪才能表达我的悲伤,只有颓废才能证明我的痛苦吗?
(旁听众人议论:是啊是啊,城主很不容易的。)
钦差大人:我知道你爱你的夫人。
城主:我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钦差大人:我是说我知道。
城主: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
钦差大人:我能听懂你的话。
城主:从我们还未成婚时。
钦差大人:我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城主:到我赢得那场辩论赢得那个金口哨。
钦差大人:证明什么。
城主:到婚后我们一起生活的每一天。
钦差大人:你可以很轻易地做到说服我,说服每个人。
城主:我是在用所有的力气去爱她。
钦差大人:这不必也不应该再重复解释。
城主:哪怕另一方面我也要全心地为城中百姓付出。
钦差大人:付出倒是个很有意思的词。
城主:我并不是在强调我单方面的努力。
钦差大人:毕竟也绝不可能只有你单方面的努力。
城主:是,我的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是我眼中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不管发生或发生过什么,这都是我不会改变的看法。
钦差大人:争吵?
城主:(笑)这世界上存在不会发生争吵的亲密关系吗?
钦差大人:可争吵与争吵总是不同的。
城主:任何争吵都没有动摇我们对对方的爱。
钦差大人:可争吵总会动摇些什么,或者说,是先有什么东西动摇了,然后才出现了争吵。
城主:没想到大人您是个情感专家。
钦差大人:有时候正是因为没有情感才会成为专家。
城主:那我宁愿当个愚蠢的普通人。
钦差大人:可惜你不是。而且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城主:大人不相信我的地方多了,还好我相信大人是个讲证据的人。
钦差大人:你看,愚蠢的人怎么会在乎证据呢?
城主:只是我的生存技能之一罢了。
钦差大人:不必谦虚,你熟谙此道。
城主: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钦差大人:我猜不止一次。
城主:这是她对我的欣赏与爱。
钦差大人:语言总是很简单的归类法,人们习惯了用各种名词来概括。
城主:用爱去理解难道不好吗?
钦差大人:用爱去理解行为和把行为概括为爱是不同的事。
城主:大人也说这是爱了。
钦差大人:你一向证明到此就结束吗?
城主:大人不是说我一人决定不了吗?
钦差大人:至少能决定一下你自己。
城主:大人未免对我过于苛刻了,我只是个有一点聪明的人而已。
钦差大人:我依然保持怀疑。
城主:我真的没那么厉害。
钦差大人:我怀疑的不是你自我认知的内容,而是你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自我认知。
城主:大人是在说我虚伪了。
钦差大人:也没有那么绝对。
城主:但我对于这座城、这座城中的人以及我的家庭的付出是绝对真实的。
钦差大人:你不用一直强调这件事。
城主:为了我自身的清白而已。
钦差大人:我并没有说你不清白。
城主:大人的说法与想法并不重要,事实或许也没那么重要,证据的真实性才是重要的,不是吗?
钦差大人:所以你只是在论证证据的真实性,而非事实的真实。
城主:那是因为大人不相信啊,反正话语权都在大人这里。
钦差大人:我还真遗憾没有看到你当年那场辩论。
城主:那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钦差大人:因为最佳辩手。
城主:因为最佳辩手赢得了她。
钦差大人:如果最后没有奖励呢?
城主:没有如果。
钦差大人:你不曾为自己假设一下吗?
城主:生活不能假设,大人想用不存在的假设证明什么呢?
钦差大人:证明一些永远无法证明的事。
城主:都是不存在的。
钦差大人:是吗?
城主:如果我说是,大人又要认为我自我催眠了。
钦差大人:那你觉得凶手存在吗?
城主:这我怎么敢随便说。
钦差大人:自杀总需要理由。
城主:但办案不需要想当然。
钦差大人:心意相通总不算想当然。
城主:所以大人又要相信我了吗?
钦差大人:我更愿意相信不会自我催眠的人。
城主:那大人可以传讯下一个人了。
(钦差大人稍微挥左手)
秘书:传女仆。
舞台中部暗下。
落幕
第二幕
舞台右侧大幕拉开,右侧亮,中部及左侧暗。
城外茶亭。
一张方桌,上有一盏茶壶和两个茶碗,两条凳子。
一日上午。
讲述者与听故事的过路人在坐着交谈。
过路人:这么说你们城主不是凶手了。
讲述者:当然不是了,城主那么爱他的夫人,怎么可能杀了她?
过路人: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听到过太多夫妻相残的事儿了。
讲述者:那也不可能,别人是别人,反正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城主和他夫人的身上。
过路人:你倒是很相信他。
讲述者:我是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
过路人:这又不是不能表演出来。
讲述者:别人总不能干预我的感受吧,他还能逼着我不成。
过路人: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你能感受到对方在干预你的感受。
讲述者:你把人性想得太坏了。
过路人:人只会把人性想得太好。
讲述者:你也把我想得太笨了。
过路人:人也只会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况且聪明与否本就是相对判断的,在我看来,你们城主可是比你们聪明太多的人。
讲述者:这话倒是没说错,我们城主可厉害了,要不然也不会拿到当年的最佳辩手。
过路人:很难吗?
讲述者:但凡有一丁点儿容易的成分,老城主也不会拿他的女儿当作奖励之一。
过路人:比智招亲。
讲述者:那可真是个辉煌时刻啊。
过路人:他们之前见过吗?
讲述者:要不怎么说城主优秀呢,他是为了夫人为了已经存在的爱才去参加比赛的。
过路人:是吗?
讲述者:当然了,夫人后来亲口说的他们在此之前就相爱了。
过路人:那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呢?
讲述者:天底下的父亲总希望找到最优秀最值得的女婿。
过路人:事实就是总找不到。
讲述者:但也总会存在例外的。
过路人:那要看这个例外出现在什么地方了,是最不值得的里面出现了一个最适合的,还是最值得的里面出现了一个最不适合的。
讲述者: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段感情是被所有人看好及祝福的,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也恰好证明了我们的眼光没有错。
过路人:他们有孩子吗?
讲述者:有一个女儿,和城主一样聪明,和夫人一样美丽。
过路人:这年头能完美继承父母优点的孩子已经不多了。
讲述者:但这个女儿并不是什么善类,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啊,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
过路人:想法和事实不能相提并论。
讲述者:你这会儿怎么不从人性的坏处考虑了。
过路人: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当作事实难道不是人性的劣之一吗?
讲述者:你这是在针对我们。
过路人:这又是你的一个感受了。
讲述者:那之前你对我们城主的判断不也是你的主观感受吗?
过路人:我并没有把它当作事实,就算是一个对我自己的提醒罢了。
讲述者:可别人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事实还是感受,最后的效果不还是一样的吗?
过路人:什么效果?动摇思想、引导舆论吗?
讲述者:不会吗?
过路人:那要看这个人本身是否头脑清醒了。
讲述者: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过路人:在我看来,让说话的对方为自己的头脑负责才叫推卸责任。
过路人: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城主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讲述者:氰化物中毒,准确的说是吃了含有氰化物的苹果中毒身亡的。
过路人:那是谁先发现她的?
讲述者:那个老女仆。
过路人:很亲近的女仆吗?
讲述者:夫人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
过路人:这么说她应该是个很认真和细心的人。
讲述者:没错。
过路人:那为什么还会有氰化物的苹果呢,她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讲述者: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过路人:怎么讲,是她下的毒?
讲述者:那倒不是,当时她正在教堂做祷告,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过路人:所以...
讲述者:是她给的毒。
过路人:什么?
灯光暗,右侧大幕拉上。
落幕
第三幕
舞台中部亮起。
城内审判庭。
审判日(事发后第三日)下午。
钦差大人、秘书、旁听众人,城主和女仆站在舞台前部。
老女仆:大人,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我给夫人下的毒。
钦差大人:可是你也说了,毒是你准备的。
老女仆: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来。
城主:不要在我面前玩什么文字游戏,毒不是你下的,难道是她自己主动吃下的不成?
老女仆:这正是我要说的,夫人是死于自杀。
(旁听众人吃惊。)
钦差大人:(边敲法槌)肃静。这么说,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和真相?
城主:大人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她说的根本不可信。
老女仆:先生是怕我不小心说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吗?
钦差大人:他应该是怕你只说出对他一个人不利的事。
城主:我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只是这场面会过于难看罢了,我是在为大家着想。
老女仆:先生最惯于搞这些场面上的东西。
城主: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来说这些话的。
钦差大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在你家服侍了这么多年的女仆会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你说话?
城主:她一直如此,大人不必在意。
钦差大人: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城主:因为我的夫人很喜欢她。
老女仆:事到如今,先生还要用夫人做借口吗?
城主:你在质疑什么?你一直都在质疑。
老女仆:先生明明很清楚。
城主:我现在只清楚是你搞来了那些毒药。
老女仆:那又怎样,先生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吗,人证还是物证?
钦差大人:你为什么那么晚还要去教堂做祷告?
老女仆:是夫人让我去的,夫人说她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钦差大人:你当时没有什么疑问吗?
老女仆:为什么要有疑问?我从不对夫人的话产生任何疑问。
城主:你倒是忠诚。
老女仆:先生这话对了,我是这个世界上对夫人最为忠诚的人。
钦差大人:所以那些毒药也是她命你弄到手的?
老女仆:是。
钦差大人:你说疑问没有,可担心总会有吧,你就不怕或者是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吗?
老女仆:我只负责执行命令,命令之后的事不是我应该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城主:你少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老女仆:这话先生最应该对自己说。
城主:明明是你准备的毒药。
老女仆:真正的毒药是什么,先生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吗?
城主:你不要拿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来说事,我们现在谈的是案子。
老女仆:夫人是自杀,谈不上什么案子不案子的。
城主:你不要用自杀这样的说法来掩饰你的行为,更不要提什么命令和忠诚。
老女仆:我说的只是事实,而且都是事实,我不知道先生还想听什么。
城主:至少听你的愧疚。
老女仆:那先生为什么没有愧疚呢?
城主:所以我的责任比你大是吗?
老女仆:您当晚应该赶回来的。
城主:真是太荒唐了。
老女仆:您该及时赶回来。
城主:怪我付出不够多。
老女仆:像您之前做的一样。
钦差大人:等等。你刚刚说之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自杀行为吗?
老女仆:严格来讲并不是自杀。
城主:现在你又否认了。
钦差大人:难道又是作为什么证据?
老女仆:您并不爱夫人。
钦差大人:爱的证据?
老女仆:或者说是没那么爱,反正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钦差大人:爱的证据。
老女仆:您只是活在您自以为的爱里,自我催眠的爱里。
城主: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来说这些话的。
老女仆:当然是以夫人的立场。
城主:那你的忠诚度就为这些话的可信度打了折扣。
老女仆:什么是真正可信的呢?
城主:可以证明的事。
老女仆:夫人已经死了。
城主:在这件事上我永远比你更难过,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我说出来有没有意义。
老女仆:先生难过的是什么呢?是没有做到好好爱夫人,还是没有做到把您的这份爱延续下去?
城主:我现在倒是开始有点儿难过没有给她派一个更好的仆人了。
老女仆:您又想说我的凶手吗?可是先生,再好的仆人都无法对你们的婚姻负责的,您更需要一个催眠大师,比您更厉害的大师。
城主:你什么都不懂。
老女仆:我懂我的心在想什么。
城主:被无限忠诚度覆盖的心吗?
老女仆:您永远不愿意听夫人说话。
城主:你又在指责我。
老女仆:您永远听不到夫人在说什么。
(舞台中部暗,左侧亮。
城主与夫人卧室。
事发当晚。
夫人已从左侧上场。)
夫人:你永远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城主从中部走进左侧。)
城主: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夫人:一句毫无意义毫无感情的夸奖。
城主:为什么意义和感情都要由你一个人来定义呢?
夫人:因为我是你说话的对象。
城主:你难道从不曾对我说话吗?
夫人:你难道没有不满吗?
城主:亲爱的,不满并不能代表什么。
夫人:你自己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吗?
城主: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夫人:通过一句语言去相信另一句语言吗?
城主:这就是你在逼迫我了。
夫人:一定有什么东西超越了这一切。
城主:你又何曾听到过我在说什么。
夫人:很多时候我都好希望你是个哑巴。
城主:不要这样诅咒我,亲爱的,不要对我做这么残忍的事。
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受伤呢?
城主:只要你抛开那些奇怪的念头。
夫人:你也有,不是吗?
城主:亲爱的。
夫人:你没有办法否认,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决定不了两个人的事。
城主:那你想怎么办呢?
夫人:我不知道。
城主:你要学会接受。
夫人:接受谁,你还是我自己?
城主:我们。
夫人:那就变成了自欺。
城主: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你的乐趣吗?
夫人:你怎么能把责任都推给我?
城主:那你又怎么能一点都不承担?
夫人:就算我全部都承担了呢?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合同吗?
城主: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态度?
夫人:因为我是你的夫人。
城主: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夫人:因为我是你的夫人。
城主:你觉得我哪里付出得还不够多吗?
夫人:我也希望可以找得到。
城主:所以你看,问题并不在我。
夫人: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问题吗?
城主:我觉得你总是在多想。
夫人:它们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城主:但也绝不是依据事实出现的。
夫人:这个事实要怎样定义呢?
城主:事实不需要定义,没有绝对真实性的东西才需要给范围下定义。
夫人:这又是一句语言上的表达。
城主:你为什么对语言如此厌恶呢?
夫人:你又误会我了。
城主:你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清晰。
夫人:不要攻击我。
城主:这太不公平了,我要怎样为你的胡思乱想负责呢?
夫人:你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城主:不要把自己想的这么卑微,我们一直都是平等的存在。
夫人:你的语言说服不了我,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也没有打动我。
城主:我们没有也不应该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由感性决定的世界该是多么可怕与失控。
夫人:但至少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会相信你。
城主:但你也明白的,我们不能一边打破自己的原则一边朝彼此前进。
夫人: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开始这场对话呢?
城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夫人流泪)
城主:不要流泪,你该是要永远笑的。
夫人: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城主:不要再想了,睡一会儿吧。
夫人:你又要去工作了吗?
城主: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夫人:你会及时回来的是吗?
城主:放心,等你醒来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夫人:我想吃上次的糕点了。
城主:明天早上我出去给你买好不好,再给你带回来一枝玫瑰。
夫人:明天该是个晴天吧。
城主:会是个很好的日子。
夫人:真的吗?
城主:我怎么会骗你呢?
夫人:(笑)你去吧,我等你。
城主:嗯。
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城主:好好休息。
(舞台左侧暗下,夫人自左侧下场,中部亮起。
城内审判庭。)
钦差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城主回到舞台中部)
城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我听到的口哨是怎么回事?
钦差大人:你当晚有听到口哨声吗?
城主:恰恰是当晚没有,而在之前的许多次意外中都有听到。
老女仆:夫人从来没有用过口哨,她痛恨那个东西。
城主:大人,我绝对没有说谎。
钦差大人:你说夫人没有用过,那口哨去哪儿了呢?
老女仆:之前是被收起来了,但现在既然大人没有找到,想必一定是被夫人彻底毁了。
钦差大人:所以之前有人动过它。
老女仆:这我并不知情。
(城主女儿从舞台右后方跑上来)
小姐:是我吹的口哨。
舞台中部暗。
落幕
第四幕
舞台右侧大幕拉开,亮,中部及左侧暗。
城外茶亭。
与第二幕同日中午。
讲述者与过路人。
过路人:那个口哨是做什么的?
讲述者:那可是我们城的宝物,是爱的最高证明。
过路人:有什么神奇的吗?
讲述者: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拥有了那只金色口哨,那么当危险来临时,一方只要吹响口哨,另一方就一定能够感知到,并且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及时赶到对方身边帮助对方脱离困境。
过路人:感知?
讲述者:对,其实它是没有声音的,是爱人的心在感知。
过路人:这么厉害啊,所以它是由每一任城主保存的吗?
讲述者:这是最佳辩手的第二个奖励。
过路人:那你们城主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去参加比赛的?
讲述者:你还在怀疑他的感情吗?
过路人:人的感情是可以有很多的。
讲述者:但其中一定包括城主对夫人的爱。
过路人:你也说了是包括在里面。
讲述者:大概夫人生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过路人:是一定会。
讲述者:可是没有理由啊,在我们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城主对夫人付出的更多了。
过路人:付出就一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讲述者:那还要怎么样呢?这样单方面的指责太不公平了。
过路人:或许有时候简单一点的行为和语言会更好。
讲述者:比如说?
(舞台右侧大幕拉上,左侧亮起。
城中酒馆。
一张桌子,两条凳子。
事发当晚。
小姐和外乡人坐着交谈。)
外乡人:我爱你。
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外乡人:我很清楚。
小姐:你怎么能...
外乡人:这三个字难道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小姐:只有三个字。
外乡人:还有它传达的感受。
小姐:在我们的城里...
外乡人:一切都需要证明,是吗?
小姐:你觉得不用吗?
外乡人:如果你很确定答案的话,你就不会问我了。
小姐:可是要怎样说服呢?
外乡人:说服什么,说服谁,为什么要说服?我可不像城主,我没有那么好的口才,也不需要有。
小姐:你对我的父亲很不满?
外乡人:一个胆小鬼而已。
小姐:父亲只是很严谨。
外乡人:严谨到连爱都不敢说出口。
小姐:我们从来都不说的。
外乡人:你心里也认同这一点吗,你也认为爱是不需要表达的吗?
小姐:那只是语言。
外乡人:是信号,是态度,是感受。
小姐:可是别人怎么知道?
外乡人: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
小姐:你要一直这么说下去吗?
外乡人:我知道你喜欢,你是开心的对不对?
小姐:这太不保险了。
外乡人:需要说服需要证明的东西才不保险,就像城主与夫人。
小姐:我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外乡人:所以城主的目的达到了,或者说大部分达到了。
小姐:什么?
外乡人:向旁观者证明当事人之间爱的存在。
小姐:可惜母亲并不这样想。
外乡人:(笑)这种事怎么可以用脑袋想呢?你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是我在爱你,所以当然是我的责任。
小姐:我要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外乡人:就像你遇见了一阵风,是他自己要跑进你怀里的。
小姐:然后他就会消失。
外乡人:你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
小姐:风走得太快了。
外乡人:在此之前他会给你一个足够久的拥抱。
小姐:我不知道原因。
外乡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小姐:(笑)你的甜言蜜语是按斤卖的吗?
外乡人:你是它们的开始与结束。
小姐:你说,如果我母亲听到了会怎么想?
外乡人:夫人一定会后悔自己早生了几十年。
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外乡人:她会同意的,我跟你打赌。
小姐:那我也跟你打赌,我父亲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外乡人:同意什么?
小姐:同意什么?
外乡人:同意什么?
小姐:(害羞)我不知道,什么都不同意。
外乡人:如果真到那时候呢?
小姐:你害怕吗?
外乡人:我怕。
小姐:没事的,我父亲其实人很好,他就是...
外乡人:我怕你不爱我。
小姐:(微愣)所以多少没关系吗?
外乡人:我怎么能计较这个。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当然能啊。
外乡人:因为但凡有一点,我就会高兴得卷起落叶跳舞了。
小姐:我会难过的。
外乡人:这并不是卑微。就算是也没什么,在爱情里讲等同才是傻瓜。
小姐:我不是为卑微而难过,我是为连这样的卑微都不能给你而难过。
外乡人:你坐在这里,就已经把一切都给我了。
小姐:我太笨了,我真的太笨了。
外乡人:我并没有也不会强求你。
小姐:可是我...
外乡人:我明白,也能感觉到,所以没关系,不着急的。
小姐: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外乡人:被你讨厌的自己正拥有着我的爱。
小姐:你这么说会让我更不舒服的。
外乡人:那怎么办呀,我可是还要说上很多很多年呢。
小姐:万一你哪天...
外乡人:爱情里也不讲万一,那都是大脑去做的事。
小姐:那我们不就变成真的傻瓜了。
外乡人:变成什么都好。我看着你,哪里还会在乎变成什么呢?
小姐:你怎么这么确定,你什么时候确定的,你真的确定吗?
外乡人:还不够确定,我要确定到你永远不会再问这些问题为止。
小姐:对不起。
外乡人:不要为不属于你的错误道歉。
小姐:我是为你的难过而道歉。
外乡人:那我会更加难过的。
小姐:我该说些什么呢?
外乡人:等到你真正能够说的时候。
小姐:明天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吧,她会很开心的。
外乡人:那城主呢?
小姐:父亲工作一向很忙,没有什么固定的在家时间。
外乡人:晚上也不可以吗?
小姐:父亲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回来。
外乡人:夫人真是一点都不介意这些吗?
小姐:母亲介意和在意的是别的事。
外乡人:那你呢?你还要继续帮他们吗?
小姐:我现在在怀疑我到底有没有真的帮过他们。
外乡人:不管怎样你都要记得,你并没有任何错,从始至终都没有。
小姐:你是第一个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语言跟我说话的人。
外乡人:我很荣幸。
小姐: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外乡人:我明白。可是我并不在意你为什么而爱我,你爱我就够了。
小姐:你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外乡人:人是不能以地域论处的。
小姐:可是你看,我们城里的人都是一个样子。
外乡人:不展示不代表不存在。
小姐:不展示的话,存在又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
外乡人:所以...
小姐:所以,(看着对方)我爱你。
(舞台左侧暗下,中部亮起。
城中审判庭。
审判日(事发后第三日)傍晚。
钦差大人、秘书、旁听众人,城主站在舞台前部。)
城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姐从舞台左侧黑暗中走进中部)
小姐:我很清楚。
城主:你怎么能...
小姐:父亲,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
城主:明白什么?
小姐:母亲已经不在了。
城主:你这不是在让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忏悔,是吗?
小姐:您误会我了。
城主:那你一直以来想的又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小姐:因为我不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同时我又想让你们理解彼此的感情。
城主:连你也不相信我对你母亲的真心吗?
小姐:我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才不理解。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不相信,不理解为什么您不能做到让母亲相信。
城主: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小姐:城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您做的已经很多了。
城主:可是你的母亲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不知足。
小姐:她看到了,她只是没有感觉到。
城主:这是什么话?
小姐:爱不是靠眼睛看出来的,也绝不是靠脑子想出来的,理性中无法诞生真正的感性,那只能形成暂时的自我欺骗和永远的痛苦。
城主:我不敢相信你用“欺骗”来形容我和你母亲的感情。
小姐:我也不敢相信母亲会真的不在了,而我们会真的站在这里。
城主:你那时应该在家的,你在家的话就可以救下她,或者哪怕...
小姐:哪怕吹哨吗?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钦差大人:所以你是承认之前的口哨都是你吹的了?
小姐:是,大人,每一次都是我。
钦差大人: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做那些危险行为吗?
小姐:为了证明父亲对她的爱是真实存在的。
钦差大人:所以你是在帮助她完成这一证明?
小姐:严格来说倒也不算。
钦差大人:那是为什么?
小姐:不是所有行为都有准确原因的,大人,或许是出于一种生物的本能,不想失去一个很爱她的会为她带来益处的亲人,或许是一种自私吧。
城主:你当晚不顾你母亲安危,跟那个外乡人厮混在一起才叫自私。
小姐:那您又在哪里呢?
城主:于公我是在为城中百姓付出,于私我是在为了你姥爷传给我的一切、为了你母亲付出。
小姐:所以我也理所应当地要这样付出吗?
城主:她是你的母亲。
小姐:但她是您的爱人。爱她、保护她是您最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我。您怎么能把这份爱推及到我的身上?
城主:我是在提醒你要尽到你作为女儿应尽的责任。
小姐:您爱我吗,父亲,您爱我这个女儿吗?
城主:这太荒谬了。
小姐:我知道您肯定会说您很爱我,您当然爱我,但我更清楚地知道这份爱是属于爱屋及乌的爱,而不是爱最本来最应该的样子。
城主:你在胡扯些什么?
小姐:在您看来我是母亲的附属品,生来就为你们的感情存在着,绝不应该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爱,也绝不应该向任何母亲之外的人投递我的爱。
城主:我从来没有...
小姐:说真的我不在乎这些。最开始我反而很高兴,高兴于您对母亲的感情这样深,高兴于我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考虑,母亲并没有因为有了女儿而失去了她的丈夫,反而被要求被期待去获得更多的爱,这是一件多么难得多么幸福的事。但是后来您知道我意识到了什么吗?
城主:什么?
小姐:我意识到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的母亲,一个女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城主:你是在...
小姐: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更没有要否认什么。我是想说,相爱并不等于拥有,对于一段关系中的两个人来说,相爱是不够的。
城主:正因为仅仅相爱不够,我才会一直坚持做那么多事。
小姐:那么多件事里面,有一件事是为母亲或者是完全为母亲做的吗?
城主:你还太小,不能完全明白。
小姐:拿年龄说事是一种纯粹耍流氓的行为,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不具有用年龄捍卫自己的能力,那就是英年早逝的人,而我不觉得我明天或者下一刻就会死去。同样,您也不能用年龄来掩饰您和母亲之间长久存在的问题。
城主:我亲爱的女儿,你对我的敌意和恨意太大了。
小姐:我亲爱的父亲,我只是不想再把那么多的爱意投递在您和母亲的身上了。
城主:所以你就希望她死去吗?
小姐:这句话的敌意和恨意才是最大的。
城主:你明知道她之前有那些行为。
小姐:而您,才是她一切行为的开始,所以理应由您来结束。
城主: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再也没有下一个机会了。我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小姐:父亲。
城主:所以你把你的爱投递给谁了,那个外乡人吗?
小姐:他是我的爱人,父亲。
城主:爱人?他并不值得。
(外乡人从舞台左侧黑暗处进入中部)
外乡人:值不值得也并不由城主您说了算。
城主: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躲着当缩头乌龟呢。
外乡人:我只是在给你们父女一点沟通时间而已,不存在什么逃避行为。
城主:是你一直在对我的女儿死缠烂打吗?
外乡人:“死缠烂打”有待商榷,不过我爱她(看着小姐)是真的。
小姐:我也是。
(旁听众人发出不解和不满、不知羞耻的议论,钦差大人敲法槌。)
钦差大人:事发当晚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吗?
外乡人:是的大人,酒馆老板可以作证。
(钦差大人看向秘书。)
秘书:大人,没有问题,而且他们身上也都没有口哨。
钦差大人:你们经常那么晚在酒馆见面吗?
外乡人:是在酒馆见面,时间不分早晚。
城主:不知羞耻。
外乡人:爱与羞耻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很复杂,城主是如何评判的呢?
城主:不要张口闭口就是爱的,我还没有承认你的身份。
外乡人:我不觉得城主您有什么权利和资格来对我的身份进行所谓的“承认”,而如果您是指我对小姐的感情的话,那就更不需要别人来干涉了,更何况是这种不讲理的干涉。
城主:我是她的父亲。
外乡人:这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城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跟谁说话吗?
外乡人:您就是因为太在意表面这些东西,才失去了夫人的。
城主:所以现在什么情况,是个人就能随便教训我了吗?
外乡人:您如果不是小姐的父亲,我也不想当这个随便教训您的人,毕竟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城主:(对着小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
小姐:这不是您能决定的事。
城主:你到底被他什么地方吸引了?
小姐:他爱我。
城主:就这么廉价的三个字?
小姐:就这么廉价的三个字,城中没有人能说出来,您也不能,不是吗?
城主:我何必要说这么廉价而没有意义的话。
小姐:所以它变得宝贵而充满意义了。
城主:这三个字证明不了什么的。
外乡人:您想要证明什么呢?您证明成功了什么呢?夫人的尸体可还没有下葬啊。
城主:难道是我逼着她自杀的吗?难道我不痛苦吗?难道我不是最大的受害者吗?我失去的,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啊。我再也没有下一个机会了。我再也不能看见她了。我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她穿裙子的样子了。
(沉默。)
小姐:父亲,您也是母亲最爱的人。
城主:可是她还是亲手带走了这份爱。
小姐:因为如果不展示不表达的话,存在就没有价值和意义了。
城主:我要怎么相信这个人能真心对你呢?
小姐:相信我就好,父亲,相信我。
城主:他还没有见过你母亲吧。
小姐:还没来得及。
城主:(面向钦差大人)大人,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吗?
舞台中部暗,左侧和中部大幕拉上。
落幕
第五幕
舞台右侧大幕拉开,亮,中部及左侧暗。
城外茶亭。
与第二幕同日中午。
讲述者与过路人。
过路人:就是这样?
讲述者:就是这样。
过路人: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讲述者:难道只有谋杀案才是有趣的吗?
过路人:当然不是,还有自杀。
讲述者:自杀?
过路人:是啊,我听到女仆那么说的时候还真的以为夫人是自杀,没想到最后就是个阴差阳错。
讲述者:这倒是很难定义。
过路人:这有什么难的?夫人的本意并不是最终的死亡,而是证明城主对她的爱,这足以说明她的行为根本不是自杀,她根本没考虑过死亡这回事,或者说她没有把死亡放在第一位。
讲述者:如果她的本意就是自杀呢?
过路人:那我会对她多几分尊重。
讲述者:怎么讲?
过路人:尊重死亡的人当然是值得尊重的。
讲述者:只有自杀才能证明一个人尊重死亡吗?
过路人:(笑)你又在谈“证明”了。当然没那么绝对。
讲述者:而且活着不好吗?
过路人:活着好与不好跟死亡都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讲述者:活着总是更好一些吧。
过路人:这就是不尊重死亡了。
讲述者:总谈尊重不尊重的太唬人了,活着本来就更有希望呀,毕竟你死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过路人:讲个歪理,人活着的时候,希望与失望或者绝望的比例各占百分之五十,而当人死亡以后,它们就都变成了零。从本质上来看,两者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
讲述者:(笑)你这讲的也太随便了。
过路人:随口说的歪理罢了。不过你会怎么想,如果夫人是自杀的话?
讲述者:会惋惜和感到不值吧。
过路人:哪怕是她自己最真实的意愿吗?
讲述者:哪怕死亡有千百种好处。
过路人:要那么多好处做什么,人做出选择最直接的不该是为了什么好处。
讲述者:那是为了什么?
过路人: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是出于人自我选择的权利。
讲述者:哪怕是选择死亡?
过路人:尤其是选择死亡。我很抱歉又要说到“尊重”这两个字,但我保证这是它们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这场谈话里。我是想说,人们往往缺少对他人自我选择的尊重,更缺少对他人自我选择这一权利的尊重。
讲述者: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也很抱歉,我还是不能认同甚至无法理解你对于一个人自杀的看法,哪怕是建立在自我选择与,与那两个字的基础上。
过路人:(笑)这无所谓。
讲述者:冒昧问一句,你爱过人吗?
过路人:除去自己的话,应该就没有了。爱人太累了。
讲述者:可是爱了对的人总会有收获。
过路人:比如,收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丈夫,还是一个突然死去的妻子?
讲述者:你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
过路人:人往往只会把爱想得太乐观。
讲述者:爱的属性就是美好的。
过路人:可是人类的属性太复杂。
讲述者:那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呢?
过路人:相信嘴巴,相信语言,相信直觉,相信感受;相信悲剧一定会发生,相信苦难一定会到来;相信明天太阳一定会升起,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或好或坏地拖住你;相信一定存在世界末日,相信世界末日之前你早已死去。还有,相信我说的这些没有任何道理与意义,相信我不爱你。
舞台右侧暗下,大幕拉上。
落幕
——【end】(1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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