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

香椿名字的来历不知道是不是和它最美味的季节有关。经过一个冬天的积累，香椿把一年中最美的味道储蓄在一束束肥嫩的紫红色嫩芽中，这时候只需轻轻地一掰便可享受一顿美味的大餐。而我对香椿则有一份独特的感情，每年椿芽上市的时候我都会不由的想起家乡院子里的那棵香椿树。

从小我就喜欢吃香椿芽。以前的生活远没有今天这般甜美，入冬以后饭桌上摆放的多是腌萝卜和炖白菜，清汤中若能多飘上几朵油花就算是一种奢侈了。冬天的煎熬过后，开春以后吃上几次香椿调剂一下被白菜萝卜折腾已久的味蕾，是我最幸福的期待。无奈这人间美味却只能维持短短十余日，早春过后香椿很快就变得树枝繁叶茂，香椿也失去了那迷人的风味。

不过母亲往往会将香椿芽用粗盐腌制，盐渍的椿芽可以尽可能地延续香椿的风味，但是时间久了也是难逃变质的命运。后来，母亲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棵香椿幼苗栽到院里，自此春天就能吃上自家的香椿芽了。

香椿芽几乎是怎么做都很美味的，最经典的是外面裹上薄薄的面糊在热油中炸成金黄的“香椿鱼”，香酥脆爽让人唇齿留香。其他的做法像是炒鸡蛋，拌豆腐也是让人馋涎欲滴。但是我最爱的吃法是用新蒸好馒头夹上腌制好的香椿芽，不加任何调料，虽然简单但是却保留本色，回味无穷。上高中要住校，每个月末才有两天假期，我也因此完美地避开了香椿芽最美味的时节，幸好母亲做的盐渍香椿也足以解我口腹之欲。

高三的时候，由于高考将至，月末放假的第二天午饭过后就要提前返校。午饭的时候我望着院子里芽包初放的香椿树，开玩笑地说，“可惜今年又吃不上嫩香椿了。”母亲笑了，“下个月回来让你吃个够！”。其实她也知道等下个月回来的时候树上已经是郁郁葱葱，哪里还有嫩芽，吃个够的也只能是盐渍香椿了。吃过饭就准备返校，虽然心里有万般的不舍，但我还是磨磨蹭蹭的去收拾行李了。

当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看到母亲气喘嘘嘘的提着一捆香椿芽回来了，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收拾行李时，母亲没有像以前那样在身边千叮咛万嘱咐。

“小，等一会走，我这就腌点香椿，你带上……”母亲边往屋里走边对我说。原来刚才她跑了几里地去集市上去给我买香椿了，这时候上市的香椿都是大棚里的，味道不好还很贵，很少有人买。

我搬了个马扎，坐在母亲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在那里摆弄着刚买来的香椿芽，此时她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就像夏天早晨香椿树上的露珠一样。

“娘，先别弄了吧，下次回来吃也一样……”我在旁边轻声说着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马上就到时间了。”

“再等一会吧，”母亲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你带上一点，到学校了再吃。”

“一会赶不上车了。”这时候同学刚好来找我一起返校，我拿起了行李，“娘，你先别着急弄了，我得走了，下个月回来再吃。”

“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照顾好自己……”，母亲见同学来了也没有执意让我等，她站起身来跟我走到胡同口，手里还抓着一把没弄完的香椿。

这一年是我最后一次吃上自家种的香椿了，大学以后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而盐渍的香椿往往没等到我回家就已经变质，即便如此母亲每年还是会腌上一些香椿芽，她说万一你哪天回来了还能吃上。

粗略一算已近十年再也没吃到过家里新鲜的香椿芽了。

每年春天我都会想念家里的香椿，打电话的时候也总要问问香椿芽长得怎么样了，母亲的描述还能一解我对香椿的思念之苦。后来老屋翻新，地基扩大，不得不把香椿树砍掉，想想也是可惜，不知道何时再能吃上自己家里的香椿芽了。

初稿 2013年11月于 泰安
终稿 2019年3月于 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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