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刘大爷就拿着锄头去了老墙。这堵老墙一直被刘大爷视若“命根子”。年轻的时候,刘大爷是村里的文书,他会写毛笔字,会读书看报,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然而村口的老墙一直是他的心结。
几百年前,马匪肆虐。村里为了抵御马匪的侵扰,就在村头建起了一堵墙,这堵墙蜿蜒几百米,墙外是河,墙里是坑,易守难攻。刘大爷的祖先是这堵墙的建设者和设计者。后来没了匪患,反对派又想拿枪炮想征服这个村子,仍然没有攻破。解放后,村里每个人都有了土地,后来有了“个人意识”,这堵墙就成了好几家地在墙边的村民的眼中钉。他们认为拆了这堵墙,可以让每家人多出2分地。当然了,刘大爷肯定不干,他认为这堵墙是祖先的遗物,谁拆这堵墙就相当于“挖祖坟”,他宁愿把自己的地让出来一部分分给他们,也不愿意别人动了老墙的“半根毫毛”。村民们也知道,当着刘大爷的面谁也不敢拆墙,除非是偷偷摸摸的干,墙塌了,刘大爷没有证据,也就不好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起初,早晚刘大爷会每天巡视一遍。后来刘大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索性在墙边建了个窝棚,吃住都在里头整天看着,也就没人敢打这堵墙的注意了。刘大爷是个孤儿,解放前参加游击队,小小年纪就很勇敢,家里有很多藏书,他随部队打到哪里,书就带到哪里。解放后,因为刘大爷会读书写字,自然成了公家的“笔杆子”,很受人尊敬。刘大爷三十多岁时组织给安排上个媳妇,刘大妈是个苦孩子,也是孤儿,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是她一辈子的心愿。她很疼刘大爷,还为他生了三男一女。虽然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但也幸福快乐。刘大妈是个勤快人,把家里,刘大爷和孩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四十多岁时,一场大病找到了刘大妈,刘大妈没有挺过去,抛下老头和孩子去了。刘大爷又当妈又当爹的把孩子拉扯大,孩子们渐渐有了出息,两个考了大学去了上海,一个当了县里的领导,女儿成了一名教师。孩子们各自成家后,寻思着把老头接到身边伺候,省的不放心来回跑。可刘大爷不愿意,因为刘大妈在这里,还有那堵老墙,他舍不得离开。
今年元旦一点都不冷,八十多的刘大爷还住在自己窝棚里。节刚过他就组织村民订购化肥,整修农机。春节孩子们都来看刘大爷,给钱的,带物的,把老房子整理的干干净净,结结实实。这几天刘大爷住在老宅子没去窝棚。但还是每天去老墙看看,其实也不是怕有人拆墙,主要是成了习惯,一天不见心里难受。正月十五,最小的姑娘也要走了,给老头烙饼、腌菜、腌肉,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老头很高兴。
孩子们走了之后,他又搬进了窝棚。平时只是回家吃顿饭,邻居也会时不时的送点吃的。今年春天雨多,沟里淌满灌进湖里,水库也存满了。这天,又是一天大雨,河水涨满溢出,老墙在水里泡着。老墙已经泡了很多天了,墙皮脱落的厉害。晚上,突然轰隆一声,所有人都认为地震了。匆匆的往外跑。刘大爷爬起来,借着月光看见墙倒了一个大豁口。他拿锄头刨一条水沟,好让水往旁边流走。他忙活了一整夜,墙还是一点一点的塌下来。天亮了,村民赶到,糊成泥人的刘大爷坐在墙倒后的土堆上,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村民们把刘大爷送回了老宅子,刘大爷一病不起,好几天滴水未进。村医来给刘大爷看病,领走时给村长说:“老头太弱了,体力跟不上,可能没几天了。”村长不相信,刘大爷一向身体健康,很少有人见他生过什么大病。
大约半个月后,刘大爷走了。村民把他和刘大妈葬在了一起。胜春时节,原先塌墙的地方长出来一棵柳树,边上全是紫色和朱红色的喇叭花,这是刘大爷生前最喜欢的植物。灌水大渠两旁都是他带村民种的柳树。村民看着新鲜柳树芽和喇叭花,都会心的笑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