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我打开门，一头驴子映入我的眼睛。

我赶紧把门关上，屋里“呼呼”地漏风，像是来自屋顶，屋顶上爬满了女朋友在春天时种下的藤蔓。
有时候，我梦见这株藤蔓挂着果子。这很好理解，一件事情即使简单如植物，你也总是希望它有结果。
更多的情况，是我梦见自己有两个女朋友，长得完全一样，神情体态稍微有点不同，左边的穿浅黄衣服，右边着深紫色。

今天早上，我打开门所看到的这头驴子，浑身极其普通，你闭上眼睛就能想出它的样子。只不过，它一只耳朵是浅黄，另一只是深紫。

二

“你又要闭门不出了么？”他问我。

他总是住在一幅画的后面。

我告诉过女朋友，这幅画的后面是有人住的。
女朋友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说：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你啊。”

女朋友说画的右下角，有我的署名；我拨亮灯盏去看，可那一块地方总模模糊糊。这屋子，太黑了一点，最亮的就是她了。

三

她总是喜欢做苦苦菜。
这种菜的味道很特殊，让她有点期待，觉得生活很好。

有一天，她没有买回来苦苦菜的第一千三百零四个做法的食谱。
却拿回来了一张报纸，黑白的报纸中央贴了一张彩色的犯人照片。犯人宣称自己已经被关押了三百年，应该要出来理理头发了，监牢长官便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让大家都投票决定是否答应这个请求。

我把报纸扔到一边，抱着她说，那今天就吃第一千三百零三种苦苦菜吧。她说好呀好呀，给了我一个吻。

四

屋子总需要修修补补，那天中午的时候，我被一柄斧子绊倒了。
等我站起来，我的肩膀上冒出来两朵彩云，我把两朵都搬到了地上，乘着其中一朵去修屋顶，等我把屋顶拆了下来之后，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我打开门，邮递员给了我一封信。我回头的时候，两朵云已经不见了。

五

我们也会寄出很多东西。

她说她有一个外甥，曾经花了两个星期给他织红色的围巾。我觉得她很美，年龄是一大优点。

“现在多好啊！多么幸福。”她感叹，打着织针。
“我给你外甥准备了一只鸟笼。”我从桌子下面提出一个新的笼子来。

她立刻笑语盈盈了。

六

盛夏之后，会有第一场集市。
河边有青色的母牛，各种大象的脚印，不停变幻自己颜色的神鸟。

集市过后，会有三次约会。我们是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相互倾慕的，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们在河边放了灯，看了很久别人游泳。
那之后，我们便决定不用参加第三次，今年盛夏格外长，这三次似乎也可以不参加。我俩都是这么想的。

七

女朋友的姐姐穿着紫色衣服，来我们住的地方看看，路途遥远，连小外甥也带来了。

她们俩一起做苦苦菜，手法几乎一模一样，吃完丰盛的午餐，我开始做水槽，配给以前送给外甥的鸟笼。

外甥正了正他的红围巾，指指那幅画，说：
“你该住进去啦，让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