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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出生在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下雪,只是刺骨的冷,三九天。我妈妈总是说,“还没到瓜熟蒂落就要出来,赶着来过年呢!”我是早产,半夜出生,夜里十二点到一两点,第一天的末尾,第二天的开端。
我出生时,是村里的一个老太太接生。那个老太太很善良,隐忍,可是她年轻的媳妇很厉害很泼辣。晚年她受尽了媳妇的白眼,也无可奈何,年老的她没有生存能力,只能倚仗媳妇儿子。儿子曾经也很孝顺,可是有了媳妇儿就向着媳妇那边了。
几岁的时候,我在自己家的屋前玩耍。那时我是一个流着鼻涕的毛丫头,有人见人爱,也有人嫌弃。那老太太偏居一隅,就在我们家道场的一角,像牛棚一样的一个小土屋。冬天里暖暖的太阳照着,世界浸染着太阳的光,也照亮了老太太那一角。
老太太的屋里陈设异常简陋,一个灶台,一个稻草铺成的床铺,算是有个栖身之所。老太太性格很好,只要小孩子去,她很会逗小孩子,喜欢小孩子,想方设法弄点小零食。有时候是一块小锅巴,两颗杏,几棵樱桃,季节时令水果。
她衣着破烂,仅是有衣服蔽体。她的笑容暖暖的,像冬天里的太阳。她的躯体弯弯的,像晚上那弯升起的新月的轮廓。她脸上的皱纹如年老的树皮,脸上是泥土的颜色。她一笑,空洞洞的,她的牙齿已经落到岁月里去了。
村里的小孩大部分都是她接生的,她一手娴熟的技艺,人又耐心热心。村里的她接生的小孩一波一波长大了,她也渐渐的老了。
她渐渐地拄起了拐棍,步履蹒跚,曾经裹过脚的小脚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她走得很慢很慢,极细致细心,怕摔倒。她用脚步丈量着余生。
在她最后几年的岁月里,她已经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媳妇给她端饭,一边端饭,一边辱骂,媳妇端一口她吃一口。她满含委屈的泪水,但也看得开,仍是和路过的人有说有笑。媳妇有时候饭也不端,她只能眼巴巴的饿着肚子。
她的媳妇,经常端着饭碗从前边的村子里走到我们住的村后边, 逢人会做做孝顺的样子。她的儿子有时候会跟来,有时候就只有媳妇一个人。 她的儿子来了,也是袖手旁观,不着一词。自己养大的儿子也挺让自己心寒。
日薄西山的路上,她活得异常艰辛。有时候,妈妈也会叮嘱我去给她端一碗饭。她满含热泪,颤抖的接过碗筷,嘴里喃喃的说着“受不起呢,人老了不中用了,只能这样了。”她自己吃完了总是把碗洗得很干净,送过来。
她年轻时候的世界怎样我不知道。像我的奶奶一样,我出生时她已经老了,我渐渐地在长大,她渐渐地在老去的路上。我还没长成一个少年,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溘然长逝没了踪影。仿佛这个世界上她没来过一样。除了熟悉的人,没人忆得起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太。
她带着她自己的故事,入了故土。一切往事尘封,岁月不曾提起,人们也不曾问起。
熟悉的身影,在我年幼的岁月里掠过。找寻那段温暖的记忆。愿时光能缓,故人不散。最开始遇到的人,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人,愿她一路走好,一生安息。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薄情,只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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