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热,这毒辣的太阳仿佛要抽干禁锢在土壤里面的每一丝湿润,远远的可以看到窄窄的马路上腾起的热气。这里弥漫的所有味道是并不是我喜欢回忆的,称之为童年的童年。
十七八年前,在我周围有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小孩,生活在亲戚家里,多是爷爷奶奶家里,再或者是姑姑伯伯舅舅姨姨家里,后来在学校里,这些小孩有了统一的称呼,叫留守儿童。大山里的人,想要养活一家子,在那时候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南下打工,自然而然,家里的小孩变成了留守儿童,我也是。
起初,我是属于幸运的留守儿童,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一起住的还有伯伯家的姐姐和弟弟、姑姑家的哥哥。在小镇上,爷爷奶奶带着我们四个小孩,没有什么记得清的事件,只记得爷爷每天都会给我们做好吃的菜,特别是粉蒸肉,蒸菜是爷爷的拿手菜,馋我到至今。后来不记得缘由,是姑姑回家开始做生意,顺带带我们。姑姑家在镇上有一间门市,门市上边是一套住房,门市下面还有一间仓库,算是那个时候镇上比较阔绰的家庭了,毕竟很多人家都是在七八年后才在镇上买了房子,安稳了家。姑姑家最开始是做家具生意的,因为起初姑父就是在外边做家具,比较在行。很快家具店就张罗起来了。
姑姑家里的住房是三间卧室,伯伯家的姐姐一间,房间是独立的,有书桌什么的,是最好的一间。姑姑和伯伯家的弟弟一间,姑姑和姑父一间,我就被安排好睡觉的时候去姐姐房间,白天在客厅。大家在一起也是有蛮多的快乐的,毕竟也都是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敏感了,可能这性格与神俱来。我们都喜欢吃蛋炒饭,蛋炒饭是上一顿饭剩下的米饭炒的,所以每次都不多,姑姑每次都让姐姐吃,然后跟我们说,我们再等等吃。冬天很冷,那时候还没有空调什么的,就用的热水袋,放学回去,在进门换鞋的时候听到姑姑再给他们分热水袋,三个,没有我的,我也会低头看看正在拉鞋后跟的右手上的冻疮。很多个这种时候,都让我特别讨厌留守儿童这个词,我想在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告诉妈妈。后面我的确没忍住,在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跟妈妈说,妈妈说下次寄信的时候给我寄钱,挂掉电话,姑姑一会儿就上来了,我才知道,我在楼上接电话的时候,她在门市上的电话听到了我和妈妈讲的话,她骂了我,说我没良心,后来,再和妈妈通话时,我都会告诉她我很好。
直到后来姑姑在家具店门口开始卖水果,那时候买新房的人并不多,家具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做。水果就不一样了,成本不高,就算亏损,也不会太亏,没想到,卖水果的生意还挺好的,后来姑姑就干脆不卖家具了,正经卖水果。卖水果的生意越来越好,而且水果店这种生意,只要开着门,随时都有可能会来客人来问价什么的,基本不能离开人。起初是姑姑在家的时候,姑父就去看会儿店。后来就是中午我们放学回家吃完饭,我去看会儿店,姑姑回去洗碗,再后来就是我中午吃完饭,要把家里的碗洗了再去学校。这样持续到了我到小学六年级,应试教育,把一天的课程分为两个半天,半天语文,半天数学,午饭时间紧张。有几次都是吃完饭,跟姑姑说学校有作业来不及洗碗,几天后,吃完午饭,我像前几天一样准备去店里和姑姑打个招呼了去学校,那天的姑姑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说着,有那么多作业吗,洗几个碗要多长时间。顿时,就心里很悲凉,我没有反驳,还是上去把碗洗掉了,洗完下楼就去学校了,没有和姑姑打招呼。妈妈后来跟我说,这件事情,我写在了心里,可能是因为当时太难受,也可能是实在是来不及去学校写作业,但信没有寄出去,是爸爸在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后来这封信就一直夹在爸爸的钱包里。
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但每每被家里人无意间的不公平对待,都会让我想起那个很热很热的中午,我垂着头,上楼去洗碗,那腾腾的热气,也像我那快被蒸干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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