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上学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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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说过，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形成了路。曾经以为上学路走得很难，如今却全回想起趣事来。家乡门前有一条土路，一条通向学校和外界的路，也是一条通往知识的路，也是我人生和梦想启航的路。正是沿着这条路，我走进了启明小学，跨进了启明中学，迈进了大学，进而走上了社会这所大学，走的多了。也变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人生之路。

小学五年、初中两年，我都是在村里的启明小学、中学上的。学校在我家北边约有二里路，期间要经过一条小河。

那时农村经济条件差，活儿却多，大人们一年忙到头却吃不饱穿不暖，似乎永远都没有空闲接送孩子上下学，最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一起上学。

我们家和其他他人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更尊重老师而已。每年过年都要请一些老师来家吃顿饭表示感谢，老师也会给一两个练习本子给我们作为回礼或者说是奖励。

黄大爷家的小英子每天都会早早地吃了饭到我家和我一起走路去上学。我们在早读钟声响起前，就到操场上或草地上、荷塘边玩呢。有时母亲安排我扫地、烧火、割猪草、放羊、摘黄花菜，总有合适的活儿安排给我做。当然，母亲也不会让我迟到的。

下雨天，我们上学会去的早一点。印象中家里只有一把黄色的油布伞，柄子是木头的，伞架是金属的，又大又丑还不方便使用。那时已经有许多同学撑带钩柄的花伞上学，我当然不乐意撑着那把丑陋又沉重的伞去上学了。但即使是这把黄伞，母亲也不太舍得让我撑去学校，而让我披一件塑料布当雨披去上学，这自然让我感觉更加难堪，还时常丢掉，因为上学时下雨，放学雨停了，就忘了塑料布雨披。

一次乡里要举行数学竞赛，我被选上了，老师说下午放学后要补课培训。下课后，我立刻跑到好友小英子班上问她是否选上，得知她也选上了，我才放下心来，不然害怕她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途中的小河，据说有一年夏天发大水，一个孩子抄近路上学被淹死了。有一次下课时夜幕已经降临，在那条河上的小路被冲踏了，我们绕道大路多走了半个小时。有一节路我还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作为男生是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情绪的。母亲告诉我，男子汉肩膀上有两盏灯可以照向远方，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的。我们俩一路狂奔，她比我跑得慢，我也不敢一个人跑到前面太远，让她跟上我的步伐，因害怕把灯熄灭了，鬼会出现。

我们对付害怕的方法是背儿歌，我先背了《拐磨拐》：

拐磨拐，

请舅奶（方言：外婆的意思），

舅奶不在家，

请小丫，小丫没有裤，

膈肌膈肌小丫肚；

拐磨拐，

请舅奶，

舅奶不在家，

赶快去请大舅妈，

大舅妈烧水湥（方言：烫的意思）脚丫，

一湥就湥个仰八叉。

小英子背了一首《牵牛花》：

牵牛花，吹喇叭，

大树当梯子，

直往天上爬。

云姑娘，见了她，

上前喊声牵牛花，

快，我来帮你拉一把。

一首一首儿歌像打擂台似的，不觉迎来一束手电筒强光，还有母亲和小英母亲呼唤我们名字的声音。我们这才放慢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颗害怕的心似乎定了下来。参加乡里比赛，我因为解答一道难题浪费了时间，结果成绩不理想，被一位领导在全校大会上不点名批评说内考内行，外考不行。去年回老家，我去打听过小英，但没有她的消息。

走路也有尴尬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上学，由于天气热，时间还早，我们三个村娃脱光了在小河里游泳，被同班女同学看见并抱走了裤子，这事发生在小学五年级。试想，十一二岁的大男孩们，裤子被抱走，怎么去上学？赤身裸体地追赶女同学，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那女同学姓马，是临近生产队的，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后来也没有考上中学，早早嫁人了。

“文革”结束，考试严格，有许多人没有考上初中，我少了一些往日的小伙伴同行，却有了一个新“伙伴”，这便是隔壁邻居黄家的小黑狗。因为它的毛是纯黑的，所以我们都唤它小黑。平日里，它经常和我们一块玩耍，嬉闹，很乖巧，非常亲近人。见我上学经常尾追，到了冬季，天亮得很晚，而我5点多钟起床，6点钟就要上学，天很黑，行人也少，不免有点胆怯，于是我便唤上小黑，让它陪我走一程，作为回报，我为它准备了一份早点——一个熟山芋。于是它更有劲了。每天凌晨，小黑便早早地守候在门外的路上，我一出门，它便摇头摆尾，朝我迎来，我扔给它山芋，然后，我们一同上学。有小黑壮胆，我就有了自信，有了安全感，因为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为我保驾，为我护航，一直把我送到校门口，我才叫它回家。它依依不舍地站下，似乎还不太放心，目送我走进校门，才转身回家。我想，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语言，但是心灵一定相通。小黑有—种使命感，天天护送我上学，我也有一种依赖感，天天想让它陪我。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小黑咬了人，被主人卖掉了，从此，再也没有了可怜的小黑的消息。

这便是我的上学路，在这条路上，我走过了七个春夏秋冬，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这条路上，有被女同学拿走裤子的“热点”，有参加乡数学竞赛“焦点”，有小黑的“伴点”，有数不清的未知点……感谢儿时的小英等小伙伴陪我走过这条路；感谢小黑陪我走过这条路；感谢抱走我们裤儿的勇敢的女同学。

年过花甲，蓦然回首，最忘不了的还是那条上学的路。那是我生命的根脉，是我童年的乐园，也是我放飞梦想的天路。如今早就变成了水泥路，却也失去了童年土路散发的泥土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