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开学的通知，对学校朝朝暮暮的思念却有几分“近乡情更怯”。我们通知是分批次、分年级错峰开学，或是为了安全，亦或是为了防止集体开学造成交通拥堵。
作为湖北学子的我，似乎理所当然地最后一批返校。我们需要拿到七天之内的核酸检测阴性报告，到站后还要接受学校统一的隔离，不过，这也没什么，听安排就好，而让我纠结的是该买什么票去学校。
我尝过打折机票的甜头，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找找返校那天有没有廉价的机票。通知上要求我们只能在规定的那一天到校，学校的安排我是可以理解的。
由于这次疫情的严峻性，我们是需要被专车接到隔离宾馆的，若是我们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到校，返校的时间参差不齐，会给工作人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不巧的就在这，提前一天或是推迟一天都有直达的机票，而正那天只有中转的机票，并且还贵一百。我抱着仅存的信念，一直没买票，只是每天看着机票。
我想，若是没有廉价的机票，我会选择硬座或是硬卧。而我可以接受的廉价机票是指300块钱以内的机票，可是想想都知道，跨越大半个中国的距离怎么可能在开学的时间段里有这么廉价的机票呢？
我想我心底渴望着上学，可是排斥着长时间的旅程。本科的时候，学校在太原，我一半的时候坐的是20 多个小时的硬卧，一半的时候坐的是20多个小时的硬座，而这两种交通方式，我都有着深深地恐惧。
而现在我的研究生又是离家更远的兰州，说实话，因为这距离，我寒暑假总是在回家与不回家中挣扎。可是，对家的思念又怎是这漫漫旅途的煎熬可以比的？所以每次放假，我最终都回家了。
坐20多个小时的硬座真的是很累，这份累是身体上的，倒不是心理上的。仔细算来，我坐过四次这样的硬座，说真的，现在愿意坐K字头的绿皮火车的学生很少见，大多是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到外地打工的底层百姓，不过值得暖心的是，虽说没有G、D字头的列车干净整洁，K字头的火车倒更具一番人间烟火味。
从武汉到太原我没有坐过高铁，但是从荆州到武汉我倒是一直坐高铁或是动车。也许是车程短，在列车上往往是不会和别人说一句话的，人们大都是埋头看手机，偶尔传出的讲话声也是小孩子的，可是不一会儿，就会被家长呵斥住，好像在列车上讲话是不礼貌的，常常让我有一种在图书馆的错觉，只不过人们看的不是书籍。
我每次坐硬座，车厢里都是人挤人，还有很多无座的乘客，就连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都被占领了。一进去，就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兴许是空气不够用，缺氧。
摇摇晃晃地颠簸总是使我昏昏欲睡，可是绿皮火车里似乎有聊不尽的话题，迷迷糊糊中听着人们的交谈，倒是会清醒一些，可是时间长了，我还是会熬不住地进入睡眠。
可是这种睡眠是不踏实的，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未婚女孩，在这种人与人紧密接触的场合下，总是会胡思乱想。而恰恰绿皮火车座位与座位之间是没有扶手的，不过，幸运的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可是在高中，坐农村客车上学的时候遇到过我所担心的事儿。即使时隔多年，我仍然能想起那个老头的邪恶的笑容。我坐在后座，习惯性地上车就迷迷糊糊地睡起来，开始旁边没人，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一位大爷，我也没太在意，还是接着迷糊。
突然感觉有人在我大腿上摸来摸去，我以为是我做梦，可是人已经清醒了，只是眯着眼睛。后来明显感觉有一双大手在我胸前蠕动，我察觉不妙，连忙起身，才站到前面。后来我一直害怕，瞥了那个男人好几眼。
硬座不能调节座位的坡度，这也很难受。我只能直挺挺的坐着，开始会脖子酸，之后会腰酸，到最后伸不开的腿也开始叫板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我还会感到恶心想吐，不过我每次都扛下来了。
车厢里的欢声笑语是我唯一的慰藉，我有时，真羡慕周围的农名工，他们也许皮肤黝黑，也许眼角满是皱纹，也许指甲全是污垢，可是他们简单的快乐着。
因为硬座狭窄的空间，后来我总是想着硬卧。可是硬座学生打五折，硬卧只打七五折，算起来，同样的时间，硬卧可是要贵出两百块钱，于是有时我又不甘坐硬卧，宁愿自己吃点苦坐硬座。
我不喜欢下铺，因为下面总有人在下铺坐着，半夜搞不好还会被人踩一脚，感觉下铺也不是很安全。可是中铺或上铺就只能一直躺着，连坐着都是不能够的，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每次硬卧都能闻到一股很浓烈的脚臭味，硬座不用脱鞋，那是没有的，硬卧可就有的折磨。
记得一次，某个男人的脚臭味真是让我刻骨铭心，让人闻了头疼。列车员扯着嗓子来回地在车厢里喊了好几遍要那个臭脚的人去水龙头洗脚，过了好久那个味道才渐渐淡了些，可是等我上完厕所去洗手的时候，凑近水龙头，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上了头，水池里一股浓烈的脚臭味。
我差点就吐出来了，我想那个男人肯定是把脚放到盥洗池里洗的。那一整个旅程，我都是把鼻子掩在被子里，可是被子上也有一股淡淡的异味，不过，比起那脚臭味，简直是人间天堂。
后来，我决定痛下决心坐次飞机，机票我也是瞅了很久，总算有了直达的，比前几天宜点，但还是快到五百，兴奋的是一个小时就到了。飞机让距离缩短了，可是到学校，我又会责怪自己乱花钱，心里的煎熬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总是会想起我妈第一次送我去上大学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想坐硬卧，我妈说坐硬座一样的，睡一觉就到了，一路上我妈像小孩子一样的新奇，只有我一直喊累。我妈每次出远门，都是做的十几个小时的硬座，伸手找父母要钱的年轻人却喊累，我觉得惭愧。
我一直在读书，上学的费用都是父母靠种田赚来的，农民辛辛苦苦赚钱不容易。我有时花钱，竟然还会想到一张一百的钱等于多少朵棉花，等于多少粒谷子，等于多少株芝麻，而这背后又有多少父母流下的汗水。
钱是抽象的，可是挣钱的劳动确是具体的，如果这钱挣得容易，当然也就花的轻松，可是钱挣得艰难，我花的也会沉重。
心里几天地权衡，我买了绿皮火车的硬卧，我想躺着总还是比坐着舒服吧!可是，这次的返程是需要在群里统计车票信息的，在登记的那一刻，我选择了退票，买了五百的飞机。
我想我是爱面子的，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辛苦我都愿意，可是当人们都是飞机高铁的时候，我退却了，或许是不想那份累，也或许是心中那份隐约的好面子。虽说，高铁打完折之后也是五百，不过要做六个小时，我自然会选择飞机。
可是距离我出行的前两天，一条短信显示，“您原定的航班因为公共安全原因取消”。在同伴的建议下，我又毫不犹豫地改成了高铁。于是，我第一次坐上了高铁去上学，仔细想想，还得多亏这次统计。
高铁上的乘客大多是年轻人，整个行程中我没有和一个人说话，车厢里异常的安静。只是快到最后一站的时候，车厢里的乘客也没陆续下车了，有两个小孩子在车厢里来回地疯闹。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橘色建筑工人，正在忙碌着；错落有致的金色麦田里，收割机在工作；那静止不动的站牌下拖着行李的人在东张西望，双眼总是会突然感觉热热的，或是离别的伤感，或是前行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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