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不解佳人心/《谋冠江湖》目录
燕无忧思索了片刻,随即兴致盎然的在秦淮河畔闲逛起来。跟随其后的黑虎等人则开始小心打量周围的人,保护燕无忧的安全。天色擦黑之后,燕无忧带着众人来到凤仙楼,递上王翠翘送给自己的名帖,凤仙楼门人当即把燕无忧等人引至二楼一处会客厅,黑虎等人在门外把守。燕无忧推门而入,只见眼前一方小桌,看似随意的布置着几道小菜,屋内还有一个房间,燕无忧心想这里恐怕便是王翠翘会客兼闺房之所。正思索间,屋内的房间门被推开,走出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红衣罩体,体态轻盈,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女人美丽的身形,却又不让人感觉是刻意为之——正是王翠翘。
燕无忧看着眼前俏丽的女子,鼻中钻入一股燥人的香气,他轻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静。王翠翘见燕无忧片刻之间双眼便恢复清明,神情也无多大震动,心下暗暗称奇。当下娇声道:“公子,今日之事翠翘万分感激。”说着端起桌边的酒壶,给自己和燕无忧各斟了一杯酒,双手举起道:“翠翘先干为敬。”燕无忧却并没有动作。王翠翘嗔道:“公子为何不饮?莫非是嫌翠翘的酒不好?”燕无忧礼貌地一笑:“翠翘姑娘客气了,在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王翠翘放下酒杯,请燕无忧落座,幽幽说道:“公子的举手之劳,对我却是如山重恩。虽然翠翘已落入风尘,可自从改名换姓,创立这凤仙楼以后,便再也没做过任何委身于人之事。”燕无忧奇道:“噢?这是为何?”王翠翘薄怒地看了燕无忧一眼,燕无忧立刻醒悟:这是姑娘家的私事,自己与她相识还不到一天,怎么就问出这么私密无礼的问题。屋里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良久,王翠翘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一抹动人的红晕,眼波婉转地看着燕无忧道:“不知为何,我似与公子一见如故。我幼年时家贫,被卖与娼门马姓人家,养父母教我琵琶弹唱,艺有所成之后便到松江府上海县献歌鬻艺,开始积攒了一些钱财。可惜后来遭遇倭寇,我不过弱女子一个,又没有男人保护,自然也就被倭寇掳了去。后来我从倭寇手里逃出来,那时我便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做我的夫君!我不要再经历受人欺辱无人保护的日子!但我不要做那些权贵的玩物,我有上天赐给我的绝美容颜,还有不输于任何人的吹拉弹唱,我可以不必做一个豪门小妾来养活自己。于是我来到秦淮河……经历过没饭吃的落魄,好姐妹背叛的疼痛,也有过一唱千金的辉煌。我明白,要想保护自己,靠男人是不够的,只能靠自己!你看这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抱着让我自荐枕席的心思?在这些手握大权的人之间我苦心辗转,终于创立了这个凤仙楼,为的就是我可以不依附男人,自己保护自己。”
燕无忧听着面前这女人语无伦次的话,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想说什么?王翠翘见燕无忧一脸迷茫的样子,半是高兴半是失落。燕无忧见屋内气氛又尴尬了起来,连忙将桌上的酒饮尽,却不料把自己给呛得练练咳嗽。王翠翘忙扶住燕无忧轻拍他的后背,这一下反而化解了屋内的尴尬,燕无忧道:“翠翘姑娘太过美丽,以至我喝酒也无法专心。”王翠翘脸红道:“公子莫要取笑人家。”燕无忧擦擦嘴角,正色说道:“翠翘姑娘,在下有一言,想请姑娘静听。”王翠翘心一提,双手不住摩挲着衣角,脸上的红晕之色更浓了,她低头小声道:“公子有话便说,翠翘洗耳恭听。”燕无忧道:
“我知道姑娘在这虎踞龙盘的南京城里能够开起这么大一个店铺,必然经历了许多波折。尤其是青楼这样容易生出是非的地方,情面、场面、人面一定是需要姑娘劳神费力去照顾的 。而目前姑娘在南京城里知己无数,富商大贾,高官显宦无一不是姑娘的座上客。三教九流,市井小民也受姑娘恩惠不少。足见姑娘就现在来讲,姑娘自然是春风得意,地位稳固。可在下要提醒姑娘的是,岁月如刀,过上几年,姑娘青春不再,或是依照姑娘先前放言所说盘头嫁作人妇,那么姑娘现在的这些知己,到时候还会如眼下这般的支持姑娘吗?更何况南京乃是我朝旧都,南直隶首府,官员更迭比之其他地方更要频繁,正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姑娘能保证每一位应天府尹,兵部尚书,都坚定不移地支持姑娘吗?”
王翠翘身子前倾,面若桃花,眼里泛着欣赏和喜悦的光芒,她把手搭在燕无忧手腕上,轻启朱唇:“那依公子之见,小女子该如何是好呢?”燕无忧有些不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手微微缩了缩,但王翠翘紧紧抓住不让他脱走,燕无忧无奈,定了定神,说道:“昔年冯谖语孟尝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姑娘仅固守南京一隅,若有变故,自然难逃覆亡之厄。在下以为,姑娘需要另择良栖以为后路。”
王翠翘脸红的似要滴下水来,声音也变得细微而颤抖:“那公子以为,这处良栖在何处?”
燕无忧答:“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地风景秀丽,钟灵毓秀,是难得的休养之地。姑娘在这南京城劳心费力地维持凤仙楼,心力损耗必然不小。在下不才,在苏州略有薄产,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在苏州置办一处产业,在下一定全力照看。倘若日后真有那万一之事,也不至于无处可去啊。”
王翠翘娇羞地答道:“我与公子相识还不满一天,如何好这般麻烦公子?”
燕无忧笑道:“能为姑娘效劳,也是在下的荣幸。而且在下的行当与姑娘并无二致,苏州府的添香阁,不知姑娘可有耳闻?那便是在下的产业。”
王翠翘暗暗称奇,添香阁的老板自己也认识,在苏州府也算是个强势人物,看来是被眼前之人鸠占鹊巢了,没想到他除了长得好看,本事倒也不小。王翠翘心中更加满意,又听得燕无忧说道:“姑娘名满江南,在下有意邀请姑娘移步苏州,一来散心赏景,舒缓身心,二来也是因为在下初次经商,想请王姑娘这样的翘楚亲临指教一番。”
王翠翘听完此言,顿时如被迎面泼来一盆冷水,将她内心火焰尽数浇灭。她坐起身子,恢复了一副端庄的姿态,语气冰冷:“翠翘多谢燕老板好意,只是近日翠翘身子不适,不宜远行。秦淮河畔的翘楚多如过江之卿,这指教之事,燕老板还是另寻高明吧。”燕无忧听得如坠云里雾里,不得其解,刚才还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为何突然变脸?本欲再说几句,但看着王翠翘冷若冰霜的面孔,心中怅然,只好拱手道:“在下不知何故唐突了姑娘,在此深表歉意。既然姑娘身子不适,在下也不多打扰,这就告辞。”
王翠翘见他要走,心中又是一紧,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牵挂他的一举一动?又见他脸上略有失落之色,心中也是不忍,语气缓和道:“公子莫怪,刚刚是翠翘的不是。既然公子白日搭救过翠翘,翠翘自然不能无视公子请求。也罢,我这凤仙楼里有二人,才貌技艺在这南京城都是上上之选,我看不如就让她们随公子走一遭。”燕无忧盘算既然是出自王翠翘门下的姑娘,自然差不到哪儿去。而且刚才自己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她,此时不宜强求,见好就收。他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得门外乱声四起,黑虎敲门道:“大哥,有一群士兵闯了进来,不知所为何事。”燕无忧心思急转,自己并没有得罪南京军方人物,而且自己还是锦衣卫的小旗,也算同属军方一脉。尽管官职不高,可戴上了“锦衣卫”这个头衔,哪怕三品大员对自己也要客客气气。想来不是对付自己的。他悄悄看一眼王翠翘,发现她也是满脸迷惑之色,心中更是放心不少,对黑虎说道:“别担心,应该不是找我们的。”
此时却听见黑虎焦急的声音:“大哥,不好了,我看见那些官兵领头的了,就是白天我们揍的那小子!”燕无忧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王翠翘道:“王姑娘,此事是我所为,你且安坐在这里,我出去解决。”王翠翘急道:“公子何必这么说,此事明明因我而起,我与公子一同去会会这个人,我王翠翘在这南京城也混了不止一年两年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办!”说着便起身推开门,燕无忧紧随其后。楼下的那油头小生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大叫:“那小子在上边!去,抓他下来!”王翠翘道:“燕公子是我的座上客,这位客官,不知你为何要为难于他?”燕无忧上前示意王翠翘不要插手,自己带着黑虎等人走下楼,来到那油头小生面前,从容道:“在下燕无忧,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油头小生恨恨地看着他,语气里充满了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你可知我家祖上功绩?”燕无忧不紧不慢道:“我问的是阁下名讳,阁下的祖先我不敢妄议。”那油头小生把手一拱:“我家祖上曾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后四方平定,太祖爷称为开国第一功臣,封魏国公,世袭罔替。”
燕无忧听他说完,心中暗暗叫苦:原来是徐达的后人,他家还世代获封南京守备,掌管南京全部城防兵马,自己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对方恐怕真不放在眼里。这回恐怕难以脱身。那油头小生接着说:“我是徐邦宁,南京守备之子。小子,惹了我,算你他妈的倒霉。来人,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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