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过后,初春寒意依然料峭。夜读易安居士《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铸有狻猊提钮的铜炉里,熏香已经冷透,红色的锦被乱堆床头,如同波浪一般,我也无心去收。早晨起来,懒洋洋不想梳头。任凭华贵的梳妆匣落满灰尘,任凭朝阳的日光照上帘钩。我生怕想起离别的痛苦,有多少话要向他倾诉,可刚要说又不忍开口。新近渐渐消瘦起来,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也不是因为秋天的影响。算了罢,算了罢,这次他必须要走,即使唱上一万遍《阳关》离别曲,也无法将他挽留。想到心上人就要远去,剩下我独守空楼了,只有那楼前的流水,应顾念着我,映照着我整天注目凝眸。就在凝眸远眺的时候,从今而后,又平添一段日日盼归的新愁。
夜读:凤凰台上忆吹箫1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于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本词抒写惜别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怀念。上片写不忍丈夫离去,着意刻画慵懒的情态,下片着重写怀念和痴情。笔触细腻生动,抒情极凄婉。
上片开头五句只写一个“慵”字。香冷而不再去换新香点燃,一慵也;被也不叠,任凭胡乱摊堆床上,二慵地;起床后连头也不愿梳,何谈化妆,三慵也;梳妆匣上落满灰尘,懒得擦,懒得动,四慵也;日上帘钩,人才起床,五慵也。
词人为何如此慵懒而没心情?原来是“生怕离怀别苦”。这句为全词之眼,在上片的中间位置,括上而启下。表现出夫妻离别前一词人百无聊赖的神态、复杂矛盾的心理以及茫然若失的情绪;“多少事,欲说还休”,体现出主人公心地的善良和对丈夫的爱。
杨慎评此句说:“‘欲说还休’,与‘怕伤郎,又还休道’同意”(杨慎批点本《草堂诗余》卷四)。可谓深得其心。因为告诉丈夫,也只能增添丈夫的烦恼而已,故宁可把痛苦埋藏心底,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深情啊!
歇拍三句为上片之警策,本来因怕分别才容颜瘦损,但作者偏不直接说出。“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那是为了什行,答案不言自明,而情味弥足矣。
下片设想别后的情景。“休休”是幅度的跳跃,省略了如何分另如何饯行的过程,直接写别后的情景。“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以下三句近乎痴话。
流水本是无情物,怎能“念”呢?但正因这样写,才突出词人的孤独与痴情。一是写出终日在楼前凝眸远眺,或盼信或望归。二是楼前的流水可以映出她凝眸的神情,也只有流水方可证明体验她的痴情,抒情何其深婉,入木三分。
结拍三句用顶真格将词意再度深化,“一段新愁”指什么?含蓄而又明确,与上片结拍的写法属同一机抒。深际飞评云:“清风朗月,陡化为楚云巫雨,阿阁洞房,立变为离亭别墅”(《草堂诗余》正集卷三)。
全词心理刻画十分细腻精致,在封建女性文学中实属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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