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点多,被憋醒,爬起来上卫生间。
蹲在马桶上,我拿着手机习惯性翻了一下微信朋友圈,看到骆驼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微信,是他私人订阅号的原创心灵鸡汤文章。发布时间是5分钟前。
我发了一条微信给他:“这么晚了还没睡,不要命了?”
他马上回信息给我:“刚写完文,睡不着,把灯关掉,在抽烟,看着窗外发呆。”
骆驼是我哥们儿,和我一样,在一个小城市的事业单位上班,不同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网络写手。
骆驼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偶尔加班,回到家以后在网站上写玄幻小说,在网络电台做主播,在微信个人公众号上写文章。
骆驼今年26岁,没有谈恋爱,每天都过得很忙,也很累。
其实骆驼的家庭经济环境不差,他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父母的收入,在他所在的四线城市,虽然说不上富贵,也算得上是中等收入的工薪阶层了。骆驼自己的收入在当地事业单位职工里面也算上中上等了,除此以外,他还买了房子和一台十几万的车。
其实,按照身边一般同龄人的观点,骆驼完全可以不要那么拼,他完全可以安安静静得上班,只要找个媳妇结婚,生个娃,然后将他养大就可以了。
孩子可以生儿育女,繁衍后代,这也是多数父母的愿望,爸妈不希望儿女大富大贵,只希望儿女平平安安。
可是骆驼偏偏没有去过安逸的生活,他坚持很苦逼的做着好几份工。
我曾经很好奇得问过骆驼:“你真的很喜欢写文章?”
骆驼摇摇头,然后咬牙切齿得说:“呸,写文章就像工地搬砖盖房,盖出来得房子漂亮,可是过程最脏最累。”
我说:“既然你这么厌恶写作,那干嘛还要写。还要这么拼命地写?你很缺钱花吗?你家条件并不差啊?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骆驼点了点头,说:“缺。我想挣更多的钱。”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一个很圆的圈,“你以为我有房有车,在这个城市过得很不错,可是,我真心不觉得。我这样努力,是为我爸妈。我爸妈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去欧洲玩一趟,我曾经问过我爸妈,他们最想去哪里玩,他们说,最想去瑞士滑雪,再去瑞士的修道院跟那些修道士一块遛狗,看看那些狗是不是真的很聪明,懂得救人。我想多赚点钱,我是学文科的,我没有技术,动手能力差,除了上班,写文,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2
认识骆驼的这几年,除了出差,从没见过他出去玩过,从没见过他在微信朋友圈里狂炫酷拽屌炸天的晒过旅游照片。
因为他一直很忙,很努力,写作,做电台。
有的人说,你们80后,90后还年轻,年轻是玩耍的时候,光阴和青春就是用来浪费和虚度的。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
我想问,80后和90后的父母去看过这个世界吗?
答案很显然,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没有出去玩过,因为那个时代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那个时代的出行不叫旅行,不叫穷游,叫流浪,被误会的还可能叫流窜。
我相信,在同龄人中,很少有人的父母出去国外玩过。
可是,你要知道,他们不去,不代表他们不想去,而是他们去不起,或者舍不得去。
你有没有问过,妈,爸,你们想不想出国玩,最想去哪个国家?
你有没有想过要赚钱,让他们出国玩。
我有一个同乡哥哥,他初中未毕业,16岁独身来到广州打工,做过保安、菜贩、厨师,摆过地摊,后来,他去了深圳,考到了古董鉴定师,又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回到我们这座小城市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家珠宝店和两家公司的老板了,他买了3套房子,有一辆宝马,一辆奥迪Q7,他的太太,是当初的梦中情人,在当地电视台做主持人,也是小有名气。
那个哥哥曾经告诉我,他当初的愿望,就是想过得好一些,他的爸妈在农村耕地,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说,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在田里干活,父亲累了在田埂边休息的时候经常对他说,娃,都说咱国家地大物博,有大江大海,你说那大海和大江得有多大啊?
同乡哥哥说,那时候,他就立志,要走出农村,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要带爸妈去看大江大海。
他说,自己到现在都还记得,父亲站在海口的海边时,那一脸皱纹堆积地笑,让他这辈子都充满能量。以后,生意场上无论遇到多难的事,想到父亲的笑,就会立刻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去面对,去解决。
去年,同乡哥哥带父母去了马尔代夫,他说,那个地方的海最纯净,他想让父母在有生之年去看一看,哪怕再短暂的几天… …
3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是最持久最温暖的爱,父母并不需要太多物资,最重要的是儿女孝顺,陪伴在老人的身边。
我和骆驼曾经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骆驼起初无言,他打开了自己手机微信的几条信息,拿给我看。
那些消息来自于轻松筹之类的信息,多是那些身患重病无能医治的人,向朋友圈发求助,请求慈善捐款的信息。
骆驼深深吸了一口烟,对我说,你看看这些人,也许他们从生到死,都陪伴在父母亲人身边,可是等到他们的父母得了重病,住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无能医治的时候,他们的陪伴有什么用呢?可以减缓身体的病痛?可以让重症痊愈?还是可以让父母亲人起死回生?这样的陪伴还会温暖还会持久吗?人都没了,你还陪谁?他们只能祈求社会的支援,而作为一个陌生人,你可能做得,就是帮忙转载,或者尽一些绵薄之力,你可能会说,会筹够资金,会有某个大富之人倾囊相助,我对你的说法不做反驳,我相信,你自己心里都会笑。
骆驼说,人一定要靠自己。
陪伴的确是很好的一件事,只是有的人陪成了啃老族,有的人陪成了无能为力地送葬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被病魔折磨而去世。这样的陪伴有何意义?
骆驼说,陪伴在父母身边是最基本的尽孝,除此之外,你一定要有钱,让自己的荷包满满,这样你才有能力陪伴在父母身边,为他们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也在事业单位上班,他是他们单位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平时加班像吃饭,回到家以后,也坚持在网上写文章。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努力?
他说,我不想让我爸妈一辈子坐十几万的车,不想让他们一辈子住在压缩饼干一样的房子里,不想让他们每天辛劳,还要看人脸色。我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吃更好更健康更安全的食物,穿质地更好的衣服,喝更好的水,住更大的房子,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可以享受更好的医疗。我自己辛苦点没有关系,我爸妈已经辛苦了一辈子,我不让能他们再受累。
从一出生开始,父母屎尿兼包得将我们养活,他们这大半辈子省吃俭用,供我们吃穿用。他们真的不容易。世界这么大,不要以为只有你想去看看,你的父母也想去看看,他们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了,只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只是因为后来有了你,要养活你,才没有去。
每一个人都会故去,何况是我们早已年迈的父母。
不要回避这个问题。
生命如同一条铁轨,你陪伴父母的时日已经不多,你不可能永远陪伴他们,你无法确定,父母故去以后的前程到底是阴云密布还是阳光灿烂,你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的余生里尽量让他们快乐、舒适的生活,这才是最好的陪伴。
你长大了,世界这么大,你想出去看看,可是,在追求你的诗和远方之前,请先让你爸妈去看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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