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美丽哀愁

作者: 林冬旭 | 来源:发表于2019-01-24 01:27 被阅读13次

    将最美好的情感,献给懂得的你

    chapter 1:烟火味

    下午有风,太阳光线苍白。她在下午三点苏醒,拿起手机看了看又倒头睡了过去。

    王家诚今天出差要回来了,她必须在晚六点前麻利地安排好重口和清淡。

    两个湖南菜,两个广东菜,大半个月基本不会重样。

    今天周六,她像往常一样睡到下午,然后开始思考晚上这顿饭的诸多细节,于她而言,做饭的细节就算是生活中最具有诗意的部分了。李晓苏对于做菜的虔诚,王家诚自始至终难于理解,就像女人问男人烟有什么好抽酒有什么好喝一样,那确是能让某些人上瘾的东西。

    但是他尊重她,因为他爱她。

    菜市场在城中村的中央,这里充斥着这个区域全部的烟火味,菜市场、烟酒店、服装店、裁缝店、理发店一应俱全,粤语以及各地口音在这个空间交错融汇。李晓苏喜欢下午时分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穿梭。大约在此地,她可以看到他人的生活细节,体会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毛豆多少钱一斤?”她问一个摊主。

    “剥壳了的10块,带壳的6块。”中年女人头也没抬。

    “那……买两斤带壳的吧。”她说,“用来卤毛豆。”

    摊主麻利地用袋子装好,放上电子称。

    她则继续挑指天椒,指天椒一定挑那些红中带绿但又捏起来够硬的,这种类型的辣椒才够辛辣刺激。

    chapter 2:重相逢

    “晓苏!”,她隐约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水果店门口,一个男人抱着小女孩,正微笑向她走来。

    “真的是你,我看了你好久,都没敢叫你。”男人说。

    她一时有点出神,“是你呀”,她招呼得有些不自然。

    他笑着对孩子说,“叫李阿姨!”。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阿姨,害羞地将头埋进他怀里。

    她僵了一下,转瞬就笑开了。“孩子真可爱,她叫什么。”她问。

    “叫欣欣,奶奶给起的。”他说。

    “欣欣向荣,真好听。”她夸赞。

    “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你过得好吗?”男人问。

    “就那样吧,生活嘛,生下来,活下去。”她调侃道。

    “你呀,还那么任性。对了,你还写东西么?”他问道。

    “偶尔写,但发现也没什么可写。还不如做菜有意思呢。”她笑笑说。

    “你有天分,应该坚持写,我都想看你写的那些诗和故事呢。”他真诚回应道。

    小女孩不耐烦了,揪着爸爸的脸说,“爸爸,我们走吧,我想去看蕾蕾呢。”

    “噢,刚好有一个同乡住在这附近,去他家吃饭。”他解释。

    “哦,那你去吧,有空联系。”她说。

    “嗯嗯,有空联系。”他说。

    他抱着孩子,拎上水果,和她微笑着点头告别。

    一切都保持得平淡,和谐,安静。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看着他,直至他转弯消失在街角。

    这只是她所度过的平凡日子中平凡的一天。

    无外乎,是那个曾经令她黯然神伤的男人,今天在城中村菜市场偶遇。

    多年前的她,觉得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但现在来看,仿佛又没有那么重要。

    是的,似乎除却生死,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chapter 3:模糊界限

    从有无限可能到不太可能的心理转变,大概过了八年。

    那时她有着能把世界走遍,把爱情放大到极致,把日子过成诗的诸多壮丽梦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青葱韶光随梦一同逝去,内心亦不再波澜壮阔。她无法追寻到,这种变化始于何时,大概那时的她根本不可能想到,2019年1月的某个下午,32岁的她穿着白T,简单束着头发,独自一人在城中村的菜市场买菜。

    从2004到2007,他们处在模糊不清的暧昧情绪里。

    她追了这个男人3年,但她始终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

    可能是公司年会的那个晚上,他对她说:光额头不适合马尾,你应该剪个齐刘海。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关于头发。

    一周后她花二百元剪了齐刘海。

    她跑去问他,“头发剪过了,好看吗?”

    他不置可否,纳闷怎么她发神经似的和自己这样亲密。

    自她从剪齐刘海那天开始,她决定要拥有这个男人。

    她请他到自己租房吃饭,他默不作声。

    她:菜够吗?觉得好吃吗?

    他:你做的辣酱好吃。

    她:这是我奶奶做的。

    他:哦,你奶奶做的辣酱好吃。

    她:你能不能多说两句呢?

    他:说什么呢?

    她:说说你的故事嘛!

    他:没酒没故事!

    她:你等着,我给你拿。

    于是他们吃着辣菜,喝着高度白酒,消磨着淡如水的时光。

    他喝酒,一粒一粒吃着辣青豆,寂静无声。

    她看着他,直到他默默把饭吃完。

    他们紧紧相拥,窗外的南方暴雨下个不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家乡,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一对普通的恋爱初中生,是否称为“恋爱”,都模糊不清。

    她喜欢夜晚加班后走在空旷无人的冷僻街道,看街灯闪耀七彩光芒。

    她喜欢在午夜时分开始写作,写那些她幻想出来的国度、爱情和人。

    她喜欢不断给他制造一些小惊喜,但这一切都像丢失在风中的信,不知所踪。

    他仍然游离在不同的商务场合,处理各种不同类型的客户关系。

    他习惯前一个小时还在开会,下一个小时就赶往机场,去跟进异地项目。

    他身边不乏有出色的女性环绕,但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喜欢随手带一本书,在旅途的空隙里,安静翻阅。

    他会习惯性的回她一句,一切安好,谢谢。

    chapter 4:礼物

    他离开这城市的当晚,没有任何预兆。

    她收到他的短信:齐刘海,谢谢你,我走了。

    他仿佛从来都是自由的。她知道。

    2008年,国家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奥运会,另一件是大雪压境。

    热闹非凡,又冷冻到极致。

    像极了一对磕磕碰碰的恋人的情感。

    这一年,他路过广州。

    依旧是直达他老家的绿皮火车。

    他说他回到老家,时间就慢下来了。

    他喜欢绿皮火车摇摇晃晃的感觉,在丛山峻岭里穿梭一夜,像是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时光机器。

    她说想见他一面,他说在广州不会停留。

    但她执意去火车站,买了站台票等他。

    他会短暂停靠在那个站点,她会看到那个人影。

    在午夜十二点火车缓缓进站的时候,她就可以看到他。

    列车到站,随着车门开启,旅客涌出。

    她终于看到他,那样温暖的笑容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

    光额头不适合马尾,你应该剪个齐刘海。他说。

    火车在广州站停车10分钟

    她说:我给你带了奶奶做的辣酱,你带回去吧。

    他说: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呢。

    她说:如果你觉得味道变了,那我丢垃圾桶吧。她作势要扔向垃圾桶。

    他急道:别别,我的意思是,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

    她笑笑说:那你看看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送我一件吧。

    他想了想说:那我送你一句话吧。

    她说:好,我听着。

    他说:嗯……这个世上有很多超出你认知范围的事,谁能陪你一起去做这件事,那才是你真正要找的人,而我明显不合适。但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谁又忍心让她失望呢?所以你挤尽全力去找,一定能找到。

    她说:完了?

    他说:完了!

    她说:你想太多了,我对你没有兴趣。只是在我想这件事的时候,刚巧碰到的是你。

    他笑了,她也笑了。

    站台上的铃声响起,他们象征性拥抱了一下,就此告别。

    她知道以后,一生都不太可能会再相见。

    chapter 5:本来生活

    数年过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情终究敌不过岁月,岁月无外乎一日三餐。

    一切的伤痕,纯属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对爱情充满幻想,并且饱含充足的激情所布下的迷雾。

    但她终于走走停停,穿林而过,找到了一个性情温和且有耐心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这个世界太大,不停探寻,会有累的一天,她是知道的。

    什么叫现世安稳?一蔬一饭,一唱一合,夏天的冰激凌,冬天的暖空调,还有那些细微的暖。

    一生的淡然相处,就是寻求到的最好答案。

    “靓女,你的芹菜还要不要?”一个中年摊主操着粤式普通话问。

    “要要要,这两条换掉,你看叶子都黄了。”她笑盈盈地说。

    她看看手机,已经五点了,王家诚就要回来了。

    路过一家小商铺时,她看中了一双棉拖鞋,有着棕熊图案的棉拖鞋。

    她买了两双,这个冬天,就一定很暖。

    他拎着菜和拖鞋,缓慢走回去。

    他插着耳机,手机里在播放郁冬,他唱:我家楼下的空地是一个电影院/在夏天的夜晚它不再出现/如今的孩子们已不懂得从前/那时候的人们陶醉过的世界/我长大时看着他们表演着爱情/当他们接吻的时候我感到伤心

    一个季节该有一个季节的风景。

    所有该过去的,就一定会过去。所有该来的,就一定会来。

    用心去付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就能够走进那片广袤无垠的大天地。

    而她所有的美好期许,正在一点点发生。

    ——2019年1月20日于广州番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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