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

寂静的深夜，我躺在床上，几次试图入睡，都无法进入梦乡。我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双眼一下子被这明亮的光线刺得酸痛。我挣扎着看着周围的一切，迅速地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了身上，推开门，下了楼。

街道上很是寂静，与白天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凉风顺着衣领侵袭着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星星随处可见，一闪一闪甚是可爱。我这才发现，在工作的忙碌之中，我已经半年没有仔细看一看夜空了。我索性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星空，沉醉在深夜赐给我的这幅唯美的画卷之中。

这时，我被一声尖叫吓了一跳，我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在互相拉扯着，好像是一对情侣发生了争执。我心中的正义感催促着我走过去保护这个弱小的女人，可是我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走上前去。爱情从来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曾切身体会过他们之间的种种，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夹在其中妄加评判呢？

大概有五分钟左右，那个男人一转身离开了，我看见女人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她一转头，发现了正在注视着她的我，于是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有些慌乱。

她坐在我的身旁，问我有没有带香烟和打火机。我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拿出它们，递给了她。我看着她熟练地拿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动人的双眸在月光下格外抢眼。她把打火机还给我，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我笑着说：“不用谢。”见她在寒风之中有些发抖，我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转过头看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你误会了，”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冷，怕你感冒。”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两个不可能。刚才那个男人，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你也看到了，他是如何对待我的。所以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我要一个人过一辈子，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牵绊。”

“是你先走过来的。”我仍旧在解释。

“是你先看我的。”她丝毫不肯让步。

我索性不再争辩了，我知道，就算我巧舌如簧，也说不过这个因伤害而失了心的女人，她分明要将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归为花心的那一类，我又有什么办法。

半晌，她抽完了烟，看我不说话，推了我一下。我抬起头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干吗还理我？”

“你可以听我发发牢骚吗？”她的眼中涌动着热泪，那一刻，我承认，我被那些附着在她脸上亮晶晶的珍珠打动了。

“你说吧，我在听。”

“再给我一支烟好吗？”

“吸烟对身体不好。”我皱了皱眉。

“爱情对我也不好，我还不是一样落网？”

我没有办法，递给了她一支烟，并且帮着她点燃了它。我看着那一缕烟在夜幕里飘摇，她使劲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说道：“他是我的初恋。”

那个男人叫江歌，很诗意的名字，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了那些动人的青春故事。她说他是她的高中同学，在文理分班之前，他们一直保持着恋爱关系。虽然那个时候，双方家长都对此极力反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爱着他。她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玩火。后来分了文理，他们两个人所在的班级隔了一层楼，渐渐地，他开始疏远他。她知道，她喜欢上了他们班一个短头发的女生。那女生是他们班级的团支书，画得一手好画，人也古灵精怪，很懂他的心思。她选择了默默退出，虽然这样的选择带给她无尽的心痛，她也没有后悔过。她说，如果他们还有一丝缘分，就不会因此被冲散在人海。

正如她所说，他和那个女生在临近高考的时候分手了。他回来找她，问她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她点着头说我愿意，就和他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她以为，他们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可是不料他又一次劈腿了，对方是大他们一届的学姐。

我不禁有些气愤，我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宽容他。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她说，他和别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就是爱他，就算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控制不了那颗爱他的心。

我为这样的爱情所震撼，接着听她往下说。她说大二的时候，他和那个学姐分手了，他又回来找她，说自己根本没有忘记她，她满怀着欣喜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一起去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像一对夫妇一样，她为他做饭，他帮她洗碗，那一段时间现在回忆起来仍旧满是甜蜜。我能够从她嘴角的那一抹笑读出那段时光的别样色彩，她说，那真是一辈子最难忘记的时光啊。

毕业之后，他向她求了婚。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车子，还有一个很聪明的宝宝。她以为这就是他们故事的结局，童话故事不是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吗：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婚后的他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不但酗酒，还常常因为一些小矛盾殴打她。起初，她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后来，在一次体检之中，医生说，她的胳膊和腰已经不能再受伤了。医生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都流下了眼泪。在母亲的催促之下，她咬了咬牙，横下了心，决定和他离婚。

他答应了她其他的一切条件，唯独不肯把孩子留给她。在双方父母出面调解的情况下，她勉强得到了孩子的探视权。可是实际上，她想见孩子一面，却是难上加难。刚才那一幕，就是因为孩子的探视问题而起的争执。他习惯了动手，因为他确信，她是心甘情愿爱着他的，不管他做出什么可恶的事情，她都会原谅他。

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哭着说：“你知道吗？我有时恨不得狠狠打他一巴掌！可是我下不去手，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人，我真的下不去手啊！”

我看着她哭花的妆和眼角的泪痕，忽然很想保护她。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我知道，我也曾经发疯似地爱过一个人，我知道这种滋味。可是我们还是要往前看，日子还要继续过，我们都只能尽量坚强地面对一切。”这时，一张照片从她的衣兜里掉了出来，我顺势捡起它，照片上是一对穿着高中校服的情侣，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天真可爱。我说：“这就是你们吧？”

她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仿佛看见它，我就能穿越到那一年。”

那天送她回家之后，我一个人从她家一步一步地走了回来。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为自己沏了一杯咖啡，试图从抽屉里拿出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拉开抽屉的时候，我不慎打翻了咖啡，褐色的水渍洇在我昨天傍晚写好的信上，擦拭水渍的时候，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第一行字上：“亲爱的，爱累了就回来吧，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做的从来都比他好吃。”

原创文章，转载请联系作者！欢迎关注作者，更欢迎持续阅读我其他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