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豪下岗以前是化工厂的工人,潘梅是化工厂的临时工,他们在一个班组上班,只是一个岗位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楼下的工作并不轻松,从五十米外的煤球堆用大铁锹往小推车里面装煤,拉至楼下的上料口等待。旁边有个小休息室,绕墙三面是简易的木头长凳,没活的间隙就坐在凳子上休息,若是大夜班,还可以躺在凳子上眯会儿眼。等待小屋门口的铃声一响,众人一哄而起,挨个往大吊斗里面倾倒煤球,吊斗升上三楼等待被倒入炉内,然后再重新放回到楼下的吊斗坑,如此循环。
这么重的活计竟然是一群女生在干,放在当下,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她们一般都是家在附近,下班还得骑车回家干农活,除了极少数是家庭妇女,大部分是未出嫁的姑娘。
潘梅就是其中的一员,她家相对来说比较远一点。介绍她来上班的是她家的一个亲戚,亲戚家的孩子叫双菊,双菊的宗亲叔叔是厂里的行政科长,所以弄到了一间休息室。其实只是楼梯间的下方那个斜坡型的小空间而已,以前是搞卫生放杂物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两人的房间。小夜班下班就在里面挤上一晚,下雨天回不了家,也能凑合着将就休息。
二十二岁的苏豪,性格很腼腆,不爱说话,很不得领导的欢心,故此领导对他也是熟视无睹,组长人选从别的班组调过来调过去,好像压根就是没有他的什么事。
如此沉默寡言的苏豪,事实上跟潘梅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性格上的缺陷,导致的他的无言。虽说当班期间楼上楼下来回好多次,他们并没有说过工作以外的任何一句话。
某一天的白班下班后,苏豪准备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楼梯间门口被双菊叫住了,小苏,你过来一下。苏豪惊讶的站住了,双菊把苏豪往房间里一拉,顺手关上门。豪爽的双菊比苏豪大三四岁,听说准备要结婚了,她做这动作自己不以为奇,倒把苏豪吓住了。房间本来就很小,放了一张床,再站三个人,空间就很紧张。
双菊不知从哪里拿起一张照片,递给苏豪说,小苏,这是小潘送给你的。苏豪拿起来一看,脸腾地红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潘梅,一时惊讶的张开嘴说不出话。一旁的潘梅低着头,空气陷入了沉默之中。双菊打开门,你上去吧,我们也要回家了。苏豪也不记得是怎么走上楼梯,怎么到的房间。
照片上的潘梅,站在一处山头上,手扶着松针,上身穿的一件白色的风衣,内穿紫红色的毛衣,脚下是一双高跟皮鞋,微微卷起的烫发,笑眯眯的望着你。很难跟工作中的潘梅联系到一起。回到房间的苏豪怔怔地看着照片久久不能撒手,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双菊邀请苏豪去潘梅的家一趟。三个人骑着车,路过双菊的家,继续前行,跨过果白河大桥,骑行十几分钟就到潘梅的家。坐了多长时间,潘梅的父亲跟苏豪一问一答的说了些什么话,苏豪的脑子里一片浆糊。中饭,潘梅的妈妈先端给苏豪一大碗面条,一只鸡腿很明显的翘在外面,苏豪吃了几根面条,就发现苗条下面还有几个鸡蛋,苏豪把面条鸡蛋吃了,死活不肯吃鸡腿。因为乡间的风俗鸡腿是给最尊贵的客人吃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没敢吃。下午还要上班,三个人一路又回到了厂里。
路上双菊悄悄的告诉苏豪,潘梅的爸妈很中意你,一个劲的夸你,说你很老实。原来老实并不是像工段长心目中的那样一无是处,内向的苏豪内心也涌起了一丝自豪感。
还是双菊的安排,说我跟潘梅什么时间上你们家去玩一趟。苏豪说我爸妈不在家,他们在水上跑运输呢。双菊说没事,就我俩去玩玩,你难道不欢迎?
于是提前一周回家通知在家的妹妹和弟弟,到时买点菜,找二婶给做点好吃的。苏豪后来得知妹妹和弟弟在家里下足了功夫,头一天把家里清扫的干干净净,锅台上抹的一尘不染。
三个人一路骑车到的苏豪的家,地处圩区,从河梗下来,就断断续续的骑一段走一段,因为田埂路上不断地开有灌水到田里的缺口。回厂的时候潘梅的高跟鞋还不小心踩到了稻田里,鞋子弄得很脏。三人这一路倒是欢声笑语,说你妹妹真能干,家里收拾的真干净,殊不知这是作弊所为。
若依如此顺利,此事亦已提上日程,二人本可顺理成章的修成正果。二婶也说这女孩真漂亮,大方得体。谁知道苏豪的爸妈根据别人的描述,就一口否决这事,个中缘由只有老人们自己知道。
过不久潘梅就不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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