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参加咕咕谷雨川的第一期咕·主题征文打卡活动中的主题1:
以“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为意境写一篇文章。
1.
“诶,你知道吗?尚书家的小女儿苏倾城订婚了,好像是要嫁给一个穷书生呢!”
“哦?不会吧…”
“是真的,据说那书生才高八斗,叫什么来着,对了!就叫林君尧!”
茶馆里,客人们一边品茶听曲,一边低声私语着。
话音刚刚落下,台上唱曲的小姑娘便不见了踪影,琵琶掉在地上,发出“嗡”的一声长鸣。
“怎么了?”一位熟客不满地抱怨道,“张老板,你家小苹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身穿褐色布衣的老板屈身作揖,“今儿个小苹有点不舒服,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他赔笑道,“我们店里新请了一位说书先生,我这就叫他来给大家说一段。”
“哼哼…这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打点住店里的客人,张老板嘱咐伙计小心伺候茶水,这才抽身去后院寻自己的女儿去了。
这家茶馆名唤“寻仙”,开在京城最繁华富庶的地段,店面虽不大,可生意却是祖传的,世代红火。到了张老板这一代,已然成了达官贵人消遣取乐的专用场所。
张老板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小苹。说起这小苹啊,端的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佳人,雪肤花貌,一双美目满含秋波,格外惹人恋爱。
凭着出色的相貌和自小习得的琵琶,小苹自十五岁起便成了茶馆里当红的歌女。她自诩清高,不好淫词艳调,演唱的大都是文人所作之词,正投了贵人们的喜好。
张老板因此愈发疼爱女儿,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小苹啊…”女儿房门紧闭,张老板扒在门上张望,“你这是怎么了?”
“爹爹…”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小苹绵软清脆的声音,“女儿不是有意要坏了爹爹的生意,只是…”她抽噎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女儿身体不适,想休息一会儿。”
门外的张老板听出女儿这是不高兴了,可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实在捉摸不透这小女孩的心思,是以只能哄道,“闺女,你安心休息,万事都有爹爹呢!”
2.
张老板说完就走了,毕竟外间的贵客一个也得罪不得。
小苹侧卧在榻上,青葱似的手用力绞着一方青色的锦帕,豆大的泪珠滚下来,遮住了视线。
她抬起手又放下,始终不舍得以帕拭泪。
那帕子啊,是前不久进京赶考的书生送的,恰是名唤林君尧。
那天,城里下起蒙蒙细雨,出行不太方便,茶馆里的人较平常多了一倍。
小苹最是喜爱雨天,薄暮似的雨帘里,多少柔情化为春水,从指缝间流淌出来。那日,她精心妆扮了一番,额心点上朱砂,平添几分娇媚。
美人登台,在场的宾客停止了嘈杂。
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她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优美的曲调,“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好!”有那捧场的公子,还未听出曲中之情,便已冒昧地起身鼓掌,想先人一步博得美人欢心。
殊不知,那掌声却是最无情的利刃。小苹蹙了眉头,手中琴弦交错,霎时间转为靡靡哀音。
纤纤弱质的小女子,唱起了爱而不得。她出身商贾,锦衣绫罗自不必说。可是,内心里深藏的孤寂和躁动,渴望有人能懂。
那个人出现了。
一个无意识的抬眸,小苹看到木阶上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他手持一把油纸伞,衣襟却被打湿,白皙的脸上挂着晶莹的雨丝,滴滴答答,落在了小苹心上。
那公子啊,一双桃花眼紧锁着佳人,嘴角泛起若有似无地笑。他似是月下门童,从仙人那里偷了红线,轻易就俘获小苹的心。
演出结束以后,小苹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下台,她频频回顾,像《西厢记》中的崔家小姐那样,期盼书生能有个回音。
若真是琴瑟和鸣之人,想必他一定会懂。是夜,书生果然不负所望,在她窗前留下字条,“在下林君尧,钦慕姑娘才华,冒昧求见。”
3.
那时,小苹是真的以为遇到了知音。她辗转反侧,将绣塌滚的一团乱,才堪堪沉睡过去。
梦里,才子佳人自成一对,秉烛共话西窗事。
自那之后,书生每日都会来坐上一会儿,点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听曲。
最近打赏的客人多了起来,纷纷夸赞道,“小苹姑娘妙音连连,惊为天人。”
张老板数钱数到手软,忙不迭地点头,“多谢各位大人捧场。”
只有小苹知道,她后来所弹之曲,尽皆唱给一人听。
哦,不对,林公子也是知道的。他一直在对她笑,如墨的眼睛里含情脉脉,传递着只属于彼此的密信。
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小苹借着月色打开窗柩,面色红艳而娇媚,怯生生地看着翻窗而入的君子说,“公子,委屈你了。”
“无妨,”林公子笑的坦荡而大度,泰然坐上女子馨香的绣床,向她伸出手去,“小苹,你来。”
燃烧过半的红烛发出“噼啪”一声响,小苹羞涩地挪步到男子身前,嘴唇捏喏着说不出话。
林君尧大手一挥,小苹只觉天旋地转,纤腰落入男子鼓掌之间,炙热的手心贴上来,他在耳边轻吟,“锦帐春宵,尽君今日欢。”
脱下帷帽,他化身情场里游刃有余的调情高手,惹她引火烧身,洁白的被单上开出点点落红。
日光初盛的时候,男子不见了踪影,只留她一人深埋进床褥里。
欢爱的气息一时还未散尽,小苹红了眼眶,藕节似的双腿颤抖着,独自承受着隐秘的痛楚。
在话本里,偷吃禁果莺莺姑娘,最终如愿嫁给了心上的情郎。
小苹以为,自己也会如戏中人那样,同林君尧走到最后。
她自发地为他打开方便之门,默契到了一定程度,只需一个眼神便能了然。她渐渐养成开窗睡觉的习惯,无暇的身体是催情的毒药,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
爱到酣畅淋漓,她顾不得女子的矜持,紧紧依偎在男子的怀抱里,一次又一次…
直至云消雨歇,她置身滚烫的迷雾里,羞怯地问,“公子,你何时上门提亲呢?”
4.
他犹豫的那刻,一切戛然而止。
“寻仙”茶馆依然门庭若市,却再也不见那个人。
小苹的嗓子哑了,她唱的磕磕巴巴,曲调也是胡乱拼凑的,听的人心烦意乱。
张老板没办法,只好花大价钱请来说书先生,以此笼络人心。
看着女儿日渐消瘦,他急得团团转,“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啊!”
小苹不说。这样难以启齿的事,叫她怎么说出口呢。
他不肯求娶,那过往的绯事就成了龌龊。
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处还有立身之地呢?
眼泪不停地落下,终于沾湿了手中的绣怕。她移近到眼前,上面依稀可辨一排小字,那是林君尧亲笔所题,“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呵呵,真是可笑。
5.
半月以后,小苹重又登台。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素手拨弦,音调柔媚婉转,歌声更是缠绵,让人如坠云间。
台下人听的痴了,瞠目看这小女子如泣如诉地吟唱。
在一众宾客中,有两个人气质超群,引人侧目。
那是林君尧,和他的未婚妻子苏倾城。
名门闺秀,果然不同凡响,端得坐在那里,便与别不同。与多情的林君尧,恰是一对良配。
琵琶声停欲语迟,凄凄不似向前声。小苹骤然抬首,看向温柔注视妻子的林君尧,红唇嫣然清唱道——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6.
既与我无缘,又何必纠缠。
可叹啊…
你与她,洞房花烛有时尽;徒留我,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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