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今天是正月十五，长安城夜灯如昼，大街上人潮拥挤，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伴随着手艺人的呼喊、茶楼里的戏音，一分不差地传入樱璃的耳中，却没能令她感同身受。

樱璃，此刻已经是天界众仙唾弃的废天后了。她下界的时候，被天降押解着动弹不得，有一位可爱的小仙娥上来，说是奉命伺候天后娘娘服下化仙水。不知她奉的是谁的命，竟朝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但那时樱璃早已经漠然了，这天界啊，她呆的够够的了。她顺从地饮下那杯添了佐料的毒药，投入了人间。

她沿着长安街缓慢地穿过人群，看街边陈列的各色小池，色泽鲜艳，想必十分美味吧。临死之前，虽吃不到了，但能看一看也是好的。

说起来不怕笑话，她虽做了二百年天后，却着实没有享受到天后应有的待遇，甚至较之从前做散仙的时候都不如。

樱璃回想着，她从前是天界修为颇低的龙女，原本是不受重视的。后来，天界龙族式微，她这头应龙突然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先天帝派了仙官傅云做她的师傅，帮助她修炼。

傅云可真是个好仙啊，他世出名门，父亲很受先天帝重视。而他本人更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是同辈中最早晋升品阶的仙官。

第一次见到傅云的时候，她正在天界一处偏僻的小池塘中泡尾巴。她们做龙的，天生就喜欢水，可她级别太低，无人教养又不受待见，只敢找这样一处无人问津的池塘泡一泡罢了。

那天是极为寻常的一天，樱璃依然是平常那副样子，梳两个土土的包子髻，穿一身轻纱雪衣，摇头晃脑地数着池中的莲花。

“你的尾巴很漂亮。”她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转过头，斑驳的树影里，隐隐绰绰得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那人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抬步向她走来，“樱璃仙子的真身，是极为漂亮的啊！”

被一个俊俏的仙官夸漂亮，这对樱璃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她高兴地仰起头，摆了摆龙尾，“仙官好眼力，我的确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一尾好龙呢！”

“呵呵…”仙官走近，“有趣、有趣。”

他蹲下与她平视，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我是傅云。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了。”

傅云仙官，樱璃曾经在别的仙娥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他可是天界万千少女的梦。

他说，以后是她的师傅了。

樱璃晕晕乎乎地被傅云领进了踏云殿的大门，“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同我一起罢。”

他也不嫌弃樱璃傻乎乎的模样，认真地说，“明天起，你就随我一起修炼。”见她还呆呆的，显然还没明白过来，他摇头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走了。

2.

樱璃住在踏云殿转眼已经三个月了。傅云喜静，因此偌大的宫殿，除了两个洒扫的仙娥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樱璃着实花了几天时间，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现在“名龙有主”了，她的师傅是傅云。

傅云啊，说是要帮助她修炼，就真的一丝不苟地给她安排功课。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读书，用完早膳之后，傅云会来检查她背书，背不过就要打手心。下午也不能闲，琴棋书画都要学。樱璃觉得，这几天学的东西，比从前几百年学的都要多。

有一天她问傅云，“师傅，你这么着急教导我，是为什么啊？”

傅云看她，“阿璃觉得，我很急？”

“是啊！从前我也偷偷看过别的小仙子上课，师傅都把一篇文章反复讲好几天呢。可是你看，我一天要学这么这么多东西！”她用手比划了大大的一个圆，语气夸张地说。

傅云笑了，摸摸她的头，“阿璃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