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是我家的一只大土狗,浑身土黄色没有一点杂毛,它虽然没有名贵血统,但是非常通灵性。我给它起了个很俗的名子——大黄。它似乎并不介意,我只朝它喊了几遍,它就朝我摇着尾巴,大方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它刚我家时没多大,家里的鸡鸭们,白雪公主(大白鹅)都欺负它,它们觉得大黄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动摇了它们的家庭地位。
于是乎一心想把大黄逐出家门,可大黄小归小,气势一点也不小。它毫不示弱的对它们一阵狂吠,鸡鸭们吓得噤若寒蝉,只有白雪公主愿意出来迎战,大黄又立马一秒变怂躲到我身后寻求保护。
很快大黄和我成了好朋友,我走到哪,它跟到哪,我吃啥都会分点给它。我们经常形影不离,就差给它副碗筷和我同桌吃饭了。
慢慢的,鸡鸭鹅们也识趣地接受了大黄。最初大黄是狗仗我势,屋前屋后得满世界追着鸡鸭们跑,大概是看它们个子矮好欺负。大黄也不咬它们,就是喜欢吓唬它们,弄得家里总是“鸡飞狗跳”,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而白雪公主总是冷眼旁观,保持中立不站队。
大黄长得可比我长得快多了,一年半的时间,它就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帅小伙了,立起来比我还高。并且也懂事了不少,没有小时候的淘气了。它有了担当,学会了守护鸡鸭,守护公主,守护母亲,守护这个家,逐渐在家里有了一定的地位。
我吃饭时,大黄总是用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它这样卖乖卖惨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于是乎我夹点菜,端起饭碗走到屋外吃,大黄竟然也心照不宣的跟了出来,趁此良机我偷偷把我的饭菜分点给大黄。
谁知没过多久,就听到母亲骂大黄,说大黄专用食盆里的开水泡白饭一口没动,浪费粮食。要饿大黄几天,看它吃不吃!其实,家里的粮食并没有浪费,全都给鸡鸭们加了餐。
我看书写作业时,大黄总是安静地趴在我的脚边。偶尔我也会把脚放在它身上,轻轻踩一踩。它也不恼,时不时地摇摇尾巴或者舔舔我的脚。
每天上学,负责接送我的就是大黄了。早晨它追随我出门,一直把我送出去很远,直到我假装很生气、多次催它回去,它才停下脚步,也不立刻就走,只是原地目送着我,直到看不见我了才转头回家。
每一次放学回家,很远就能看到大黄在早上分别的地方等着我了,就像它一直都没离开过。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它不需要看钟也能知道时间,或许它是靠自己独特的灵性来感知时间吧。
它一见到我,就奔跑着扑了过来,紧挨着我一阵狂舔。被我喝住之后,又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绕着我又蹦又跳。
我常常猜想,我不在家的时候,它是怎么打发时光的。后来我渐渐发现,原来大黄和白雪公主竟然萌生了友谊,只要大黄看到白雪公主在池塘里和其他的鹅公子们在一起戏水,它就在岸边就狂吠不止,傍晚白雪公主回家,大黄就围着公主摇尾巴,有时还能看到他们安静地在一处各自睡觉,这算是最好的友谊了吧。
后来我上了寄宿学校,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我明显感觉大黄对我冷淡了不少。它总是看到我摇几下尾巴,轻轻叫几声就离开了。原来是大黄移情别恋了,母亲成了大黄的新朋友!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在水泥制品厂工作,家里承包了十几亩地的重担全落在了母亲身上,从我有记忆起,在风雨中,在烈日下,在月光中,在煤油灯下,在田地间,在山林里,在菜园里……到处都是母亲一个人忙碌的身影。
母亲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田地间一干就是一整天,早上出门时带点干粮馒头和水,便是中午饭了,这样可以省去来回走路和做饭的时间。我想着在茫茫的庄稼地里,除了母亲形单影只外,还有一只狗不离不弃的跟随。与其说大黄因为我的离开又找了母亲当依靠不如说母亲更需要大黄的陪伴。
大黄在田间地头也不闲着,有时闯入灌木丛,惊起一群麻雀,麻雀们扑腾着四处飞散,大黄没追上,气急败坏的叫着,鸟儿们飞上枝头又大胆地吱吱喳喳叫成一片;有时大黄会撅着屁股用两只前脚刨土抓田鼠,抓到了便叼着战胜品到母亲面前邀功。就这样,母亲和大黄形影不离地相互陪伴着。
我们家乡有个风俗就是好吃狗肉,尤其是到了过年,家家都要有个狗肉火锅才觉得待客有面子,所以每个年关都是大黄的一个劫。大黄已是我家的一员,父母亲自然舍不得宰了大黄。但总有村民劝母亲说,把此狗杀了过个肥年吧,要是被人偷走就白养了。不管别人怎么劝,我们都是不会动大黄的。
也许大黄听懂了这些人的话;也许大黄听到了村里到处杀狗的惨叫声,大黄白天睡觉,吃得很少,晚上却很卖力的叫唤着。我明白大黄这是在节约口粮,也是在卖力地工作以报主人的不杀之恩。也许大黄是被吓坏了,直到过了年后,它才恢复了平时的狗样。
可运气也有用尽的时候,那是一个将近年关的夜晚,父亲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隐约间听到大黄在呻吟,就连忙拿起棍子冲出屋外。可惜只看到两个黑影闪过,匆匆逃走。
我和母亲都被惊醒,来到院中查看时大黄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似乎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我知道此时的大黄一定很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它失声痛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大黄满眼泪水地看着我,我读懂了大黄的眼神,里面全是离别和不舍。最后它渐渐停止了抽动,平静地离开了我们。
第二天,有邻居提议把大黄廉价卖了,或者也可以自己吃掉,偷狗贼对狗下的那药对人没事儿。也有人笑话我们一家子傻,养狗这么多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我非常感激父母亲,听从了我的建议,把大黄埋到了后山的自留地里!这也是大黄生前经常陪母亲劳作的地方。
大黄最终没有成为盘中餐,便是它最好的归宿,这也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大黄,我的好朋友,永别了!感谢你带给我们六年的美好时光。有你陪伴的日子将是我永远珍贵的记忆!
大黄走后,我们家再也不吃狗肉,再也不愿养狗了,我们谁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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