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人呐,都是在一次又一次认清现实的路上成长起来的,忌惮害怕的事情越来越多,才彻底明白无知者无畏只是小孩子的标配,眼看抓不住青春的尾巴,只好让回忆把一腔孤勇悉数奉还。
年纪小的时候,承受过无尽的恶意嘲讽,一路跌跌撞撞,弄得满身泥泞,才学着在庸常的群体里悄悄地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把每一步成长都化作力量注入不断变大的脚印里。
后来,单枪匹马独自跟世界厮杀时从无畏惧,深夜里的泪痕也绝不留到黎明。漫漫长路,走走停停,肩上的背囊被人间故事填满,拼拼凑凑出野蛮生长的模样。
以前总说将来要做一个有故事的人,现在看看,我真是出奇的平凡,大风大浪,跌宕起伏,都不属于我,最多是那些琐碎的疼痛造就了一个不撒泼不耍混的乖乖女形象,陪身边人走过了种种残酷的境地,我才开始理解,人生很难,命运多舛。
清明节第一天假,我高烧39度,烧得神志不清,烧得灵魂出窍,唯一有点意识,是躺在床上想,我该不会是被鬼魂附体了吧?想去看医生,可实在是爬不起来,全身无力,就试图捂着被子出出汗。临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渴的不行,摸着黑下床喝水,踩空了最后一层阶梯,摔倒在地。模模糊糊记得,灯光一瞬间亮起,刺得眼睛酸疼,接着就是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挂着点滴,心疼地看着室友宝宝们歪歪倒倒的睡在身旁,我突然明白,真心不易要珍惜。
该交代的交代,该嘱咐的嘱咐,假期还是不能浪费。等她们走后,我就在校医院扎了根,偶尔无聊,就和护士姐姐聊几句,晚上困了就睡,白天醒了就翻翻喜欢的书。
老实说,那是我开学一个月以来,过的最舒坦的两天,没有聚餐,没有约会,没有频繁的消息叨扰,删除了不必要的酒肉联系,撇开了那些乱花迷眼的交际,我阅读,写作,认认真真寻觅自己。
烧退了,渐渐痊愈,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一个小小的拥抱对护士姐姐表达了感谢,感谢她不厌其烦的悉心照料,收拾收拾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后,难过、失落、遗憾都被那个即将沉没的黄昏挥洒得淋漓尽致。
整理书桌的空隙,有个在社团活动认识的女孩子给我打来了电话,接听前的一刻,还暗自窃喜,在假期都有人惦记就不算太糟糕嘛…直到听她说了一句:“阿璇,我现在在医院,很害怕,你能来陪我一下吗?”
对于刚从医院涅槃重生的我来说,当时一心只想着炫耀我那颗贫乏的虚荣心以及摆出一副可笑的高姿态,告诉她,熬过了一个人就不会怕什么了之类的励志格言…打算好好为自己安排剩下来两天有限的悠闲时光,却没听出她绝望中的请求夹杂了多少酸涩与苦痛,在我拒绝她的那一刻将她彻底击垮…
“我怀孕了。”
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我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听错了什么。
所幸理智多过感性,询问过地址后,我匆匆赶去了医院。大而密闭的空间,压抑得难受极了,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踏过一条黑漆漆的走廊,看见她蜷缩在尽头那个黑暗的角落,默默抽泣着,仿佛排山倒海的恐惧正把那个瘦小的身躯拖进深深的绝望。
我一步步往前挪,不知是该大声谩骂那个整天说爱她的渣男,还是该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害怕,怕一开口又刺痛了她。没人教我怎么扮演好一个成熟的大人,只有默默蹲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陪她熬着手术前漫长的等待。
后来,她告诉我,她能在手术室里安心地闭上眼睛,是因为看到了我的清醒和镇定,她知道,我会在外面一直等着她,然后带她一起回家。我很感激她的信任,让我看到,单薄的力量灌溉了曲折的坚强,那是生命的另一种拔节生长。
有时候真的很难察觉岁月在你身上做了什么,直到你发现有一部分的你坍塌了,另一部分的你崛起了,你曾是平原,但后来被抬升为山川辽阔。而那些崎岖与险俏,是你周围的环境浸润而出。
这将会是她人生中触目惊心的一道伤疤,而那些荒唐,只可叹,不能挽。我知道,除了陪伴,我帮不了她更多了,这道坎只能由她自己勇敢跨过去。
所谓的深明大义,大概是过早地体会了世间的亘古愁情,我也一度陷入孤僻,自我怀疑,没人替我审视生命,我就战战兢兢直面广袤天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人事倾轧、无名热血、恣肆狂欢都被隐入空洞的沉默,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了谨言慎行的大人。
我曾在觥筹交错的饭局上听长辈们讲打马而过的半生烟云,在沉默灰色的电影里体会苦难的内核,在无数个灯红酒绿的交际场,设身处地去谅解他人的焦灼、尴尬与有苦难言的境遇,在孤单而清苦的时光里,踽踽独行。享受注视,漠视敌对。不知不觉间,学会了正视善意的批评,宽谅无谓的恶意。
我存留着自己的圆融,不会因周遭的一点鸡毛蒜皮而变得尖利,在经历中思索,在思索中修葺人格,从那些微乎其微或声势浩大的痛苦中淬炼出一点点的教训与心得。
当这个世界越来越糟糕,只希望我们都能越过这人间污浊,看到裂缝里的光亮✨To be better
迷途的小羔羊 彷徨不知方向
对远景空迷惘 未会衡量
如求跨过高墙 全凭本身修养
你要争取上进 苦痛亦应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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