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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春未老,风雨柳丝斜文|叫我高高
闲暇读诗,读苏轼的《望江南》:春未老,风细柳丝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
这诗写得情深啊!春未老,自然是一片柳色,这柳丝的浓荫自然飘摇如梦。春风的自由,怕是只有年少的无忧无虑,才能配得上。
不由得仿佛又回到,那个半壕春水一城花的故乡,又回到早上起来,就可以去邻家携玩伴,折新柳,做柳笛的童年。
小时候,玩伴很少,只有金铃。
春来柳黄的时候,金铃总会来我家,站在柳树下等我去上学。那时,我学习好,每每迟到老师也不会责罚太重。
而金铃就不行了,全班倒数第一。
初春的大黄米饭,母亲总是做得又糯又香,吃得我大汗淋漓怕烫口又小心翼翼。金铃倚在门框旁,半进不进,一边咂着嘴咽唾沫用手抠着门边,一边催促:“快,快点吧!别吃了!再就,吃到了!”
柳色里,两个小影子更是一路小跑,跑到学校,累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刚落座,那个倒挂的钟就“当当当”地敲起来,敲得心都要跳出来。
有时候,贪吃,或者贪看了柳色,跑去寻柳丝里的鸟雀,一进校门口,打铃声就震耳欲聋地响起。走在草木丛生的操场上,她就开始哭,起初还小声呜咽,再就变成抽泣不止,鼻涕一把,泪一把。
再后来,就是一路埋怨,嘟嘟囔囔,磕磕巴巴地说:“每次,都起那么晚,你学习……好,老师不……训你,我,我……?”
如今想来着实好笑,即使如此这般,金铃依然,风雨不误地出现在我家门前的柳色里,依然站在窗口,探着头,把我张望。
也许这就是玩伴吧,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挨训的玩伴。
高高|春未老,风雨柳丝斜金铃家的后院有很多果树。春天花开满了枝头,我们就坐在花下谈天说地。有一次,我偶然说起,我喜欢我们班某一个男同学的脸型。她竟然就跑到那个男同学家的院子里,把他喊出来,说我喜欢他。
气得我火冒三丈,起誓发愿再也不和她玩,还骂她,倒第一。她最不喜欢别人骂她倒第一。
金铃学习不好,其实并不怨她。有一次,她家吃羊肉,她吃完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等从医院回来,她说话就口齿不清,眼睛也眨得厉害。命终于保住了,但是,也从此落下了病根。
全班同学没有人爱和她玩,都觉得听她说话费劲。因为她与我家就隔两三家,所以我们总同路而行。
她磕磕巴巴的话,也只有我能“翻译”懂。
金铃家果子成熟的时候,我们不知何时,就好了。我去她家,她总背着她爸妈,从后窗口跳过去,让我给她放哨,她就给我摘两大兜李子,也有大颗大颗黄澄澄的杏子。
我兜了果子,就急匆匆跑回家,一股脑倒在炕上,说:金铃给的。
金铃学习不怎么样,但手特别巧。儿时家的窗口,总飘着她编的风铃,用红的绿的丝带,折成各种花样,窗口的风吹来,就簌簌作响。还有花篮,洗洁精用完的瓶子,用刻刀一刀刀刻出花篮的穗子,两个瓶子做一个花篮,蓝得像海,黄得像沙滩。我总能想起她提着花篮,走进我家院子里的样子。她的眼睛很好看,总是笑意盈盈的。
高高|春未老,风雨柳丝斜我父亲去世不久,她父亲也去世了。我总觉得,她的童年比我幸福。最起码每次过年,她爸都去十里外的镇上,给她买好看的头花戴。
她父亲身体也一直很好。那年她家里买了大卡车,她爸趴车下修车,千斤顶突然下落。我听到消息去看她时,她抱着他爸的衣物,哭得声嘶力竭,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后来,我上中师毕业回到村里,当了一名小学老师。她已经嫁人,听说男方是二婚,还有一个孩子,但对她很好。
再后来,就杳无音讯。
再后来,我也嫁人。我们在人生的轨迹里,天各一方。
有时候,我想给我的学生讲,如何折了柳枝做柳笛,如何在柳叶浓密处寻鸟窝,我就想起金铃。
当我在校园,看到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儿,牵着手,踏着夕阳的光,奔出校园,我也能想起金铃。
有些人,一别就是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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