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陈北宋,这是我在简书创作的第288天,今天首页只有一篇我写的文章,我要写一个真实故事,我想分享世界真实的一面,与此同时,希望我的文字可以对得起你的时间。
文 | 陈北宋
1
业主群里炸锅了。
“21号楼里面有群租房的,一套三居室里住了12个年轻人!好像附近一个美发厅的,男男女女一大群,经常晚归。”
“不止这一套房子,地库入口常年停着一大堆摩托车,那群年轻人都住在一套房子里。要不要报警让派出所来查一查?”
“这样不好吧,年轻人也挺不容易的......”
“说得好听!这么多人住在一套房子里本来就是安全隐患,摩托车还常常乱停乱放堵着消防通道。出了事谁负责?!”
吵得很凶。我默默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
21号楼里的那群年轻人我认识。
大概在一年前,我去家附近的理发店剪头发,一个头顶染成绿色的年轻人过来招呼我先去洗洗头,很年轻,不超过20岁的样子,脸上充满孩子气的笑。我看着他的满头绿发有点不适,说我有指定的理发师。他满脸堆笑地说:“知道的,姐您先洗洗头,Erison老师一会儿就过来!”
洗完头正在吹干的间隙,另一个头发染成浅黄色的女孩对绿头发的年轻人说:“把房卡给我一下,我回去取个东西。”
绿头发的年轻人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门禁卡从我面前递过去。我睁大了眼睛:“诶,这不是我们小区的门禁卡吗?”
“姐您住哪个小区?”
“旁边的**家园,你们也住那儿吗?”
“嗯,我们发廊里的12个人都住这个小区,我们合租了一套房,在21号楼。”
“12个人?!怎么住啊?”我吃惊极了。
“我们租的是三居室,一个房间里住4个人,8个男生住两个房间,4个女生住一个房间。”
“......那,那你们生活方便吗,洗漱什么的......”我有点语塞。
“有两个卫生间,女生们住在主卧,用主卧的卫生间。男生就用客卫了。房主只给我们这一张门禁卡,就放在店里,谁要回去了就拿着门禁卡回去。”
“我能问一下房租多少钱吗?”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八卦着。
“一万二!你们小区真是太贵了,要不是离得近晚上下班走路就能回去我们肯定不会租的。12个人平摊每人也得一千块一个月。我有个老乡住在那边的平房里,一个月才要500,就是冬天没暖气,我去他那儿待一会儿就冷的受不了......”
此后仿佛经常能在小区看到三五成群的他们,让我疑惑为什么以前从来看不见?他们的特征那么明显,发型永远那么独特,头发永远不是黑色。
2
我在现在的小区住了10年。
2006年的时候,我们26岁,三川君买下了这套房子。
26岁的我还在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读博士,三川君已经工作了4年。这4年里他工作非常努力,先是还完了自己读大学期间的助学贷款,我25岁研究生毕业之后来北京读书,为了到学校看我方便,他买了一辆白色的小车。
等26岁我们领了结婚证,他又张罗着在我就读的大学家属区租了一套30多平米的小公寓,开始了“伴读书童”的生涯。小公寓月租金1860,很吉利的数字。那时北京的房子还很便宜,郊区的新房才不到三千块一平米,城里才五千多。
“为了以后孩子的教育,要在海淀区买房子!”三川君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正在我们节衣缩食准备买房的时候,北京的房价突然开始以每月每平米一千块钱的速度飚升。我们算了算,手里的存款勉强够付一套两居室的首付,便开始在附近搜索房源。
那时候房地产开发商有各种销售策略,两居室都是一套一套的往外放。我在做实验的间隙不停地刷新他们的网站,某天中午看到放出来一套两居室,马上打电话给三川君,两人火速跑到售楼处交了两万块钱定金。
击掌相庆!
签合同的时候才发现首付不够。两人面面相觑,兜里的钱全都掏出来,把三川君去国外时候换的外币全都换成人民币,还差5万。
没办法,三川君决定去找银行谈判,看我们能不能少给点首付,每个月多还点贷款。那时候北京的房地产还没有到现在这样红到发紫,很多政策都不是一刀切,首付交多少还是能谈的,只要银行同意。
26岁的我们去找银行谈判。当时我就不用说了,一副“我是学生没收入”的相貌,不拘小节的三川君则是T恤和牛仔裤,脚蹬一双穿了三年的ecco鞋,银行信贷部的经理疑惑地看了我们好久,看到三川君的工作证明和收入证明后,才勉强给我们签了字。
交完首付出来,身上只剩下三百块,离下月发工资还剩29天。两人面如土色。
无论如何,总算在北京有了藏身之处,虽然以后三川君每个月收入的四分之三都要用来还房贷,我们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穷点怕什么,谁还没过过穷日子?
一年后交房,我们用手头紧巴巴地积蓄把房子简单装修了一番,2008年新年前后陆陆续续把不多的家当搬了过来,终于不用再租房,省下房租也是一笔收入啊!
退掉租的教师公寓,全部搬完之后,新家里还是家徒四壁,没有床,没有家具。我们把褥子铺在地板上,两个年轻人席地而卧,头枕着皎洁的月光。
3
转眼间10年过去了,我们也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长成了不折不扣的中年人。十年里我从学校毕了业进了国家机关单位,生了可爱的孩子,经过了生活的兵荒马乱,逐渐走入了中年的稳定期。
三川君依然是那么努力,一直是靠谱的爱人,和认真负责爱孩子的老爸。
小区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刚入住的时候,楼下一排排停车位空空荡荡,无论多晚回家都能轻松找到车位。十年后的现在,连路两旁都密密麻麻停满了车,只留下窄窄的一条道,每次驾车出去都生怕对面来车。
周末不敢出门,凡是我们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一定是密密麻麻的人,和拥挤不动的车。次数多了,我们在节假日只会带孩子去野外,亲近大自然。
我常常疑惑,这么多年的限行和限购政策,为什么路上的车越来越堵,小区里的车越来越多呢?
北京这个城市膨胀的太厉害了,她承载了太多人的梦想,容纳了太多人的努力和青春,包括十年前刚到北京的我们。
这么多年过去,急速的发展和人口的拥挤,让这个城市变得居住不易,生活不便。每次到了雾霾的时候,三川君都会说:“如果不是要在这儿工作,孩子已经在这儿上学,真的没必要生活在北京”。
是啊!商场永远拥挤,医院永远挂不上号,路上永远塞车,到了冬天是雾蒙蒙的看不见太阳的天空。轻松自在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树的生活不属于北京。
但仍然有很多人来到这里,为了生活,为了梦想。
群租在我们小区的美发厅洗头小妹来自湖南农村。我去剪头发她给我洗头,对我说她在攒钱供弟弟上大学,每周休息的一天时间她就呆在房间里自己那张小床上看书或者睡觉,来北京一年多从来没有出去逛过街,因为“出门就要花钱”。她说等弟弟大学毕业了她就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情了。
“你自己想干什么事情呢?”我问。
“我一直想做美容,当时不得已干了美发。等我弟弟上完大学我能有点积蓄,就可以去学美容了。”
“还在北京吗,还是回老家?”
“还在北京。我没什么花销,这边工资高一点,攒钱快。”
4
几次寒潮之后,今年北京的十一月比往年更冷,除了迫不得已的事情之外我几乎不出门。
家里的装修还没完成,住在郊区的工长老李夜里十一点给三川君打电话:“我和工人们租住的平房这儿不让住了,今天夜里就得搬走。”
三川君说:“那你们怎么办?”他并不意外,这几天市里在清除私搭乱建,消除安全隐患,新闻上天天都在报道。老李住在一个外来务工人口集中的郊区镇子上,和他一起出来干活的工人们都住在那里。
“还不知道呢,十二点之前就得搬走。”
“要不你们住到我家的工地上吧,只是还没装修好,生活不太方便。”
“没事没事,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找地方住吧!麻烦你们了。实在不行我就买张火车票回老家了。”快五十岁的老李声音听起来无比落寞。
“你们等着,我开车去接你们。”
三川君裹上厚厚的大衣,戴上手套拿上钥匙出门了。等他回来已经是凌晨,我问:“安顿好了吗?”
“嗯,行李什么的都拉过去了,先凑合过这一段吧。他要真回家了,剩下的工程我只能自己DIY了。好在咱们家快收尾了,不知道小刘家怎么办,他们家刚开始装修,工人没地方住都走了,装修只能停工了!”
“唉!这样还真挺不方便的。今天孩子还问呢,学校让练习扔沙包,我在网上买了几个沙包,显示到北京已经四天了,就是没人送。估计快递员也都回老家了......我还想在网上再买几本书呢,吓得我不敢买了。”
临近天亮,我已经没了睡意:“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呢?按说接上他们送过去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啊?”
“和老李他们住在隔壁的有一对母女,是老李的老乡,孩子爸爸去外地了,母女俩拎着行李站在街上,孩子跟咱家宝贝差不多大,冷得直发抖。我实在看不过去,就和老李先把她们送到了附近的招待所。招待所也涨钱了!只能住这一晚上,孩子爸爸已经连夜赶回来了,买了车票送她们回老家......”
5
早上送完孩子回到小区,看到21号楼门前有几个大箱子和搬家用的编织袋。那几个特征很明显的年轻人还在往下搬,单元门口堆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头发从绿色染成红色的男孩正在清点自己的行李。我绕过去,问:“你们也要搬走吗?”
“是啊,派出所来查了,说是有业主举报,让我们必须搬走。”红色头发的男孩苦笑着说,“我本来想搬到我老乡那儿的平房,可他那儿也被查了。附近的空房子全都涨价了,我买了火车票准备回家了”。
“他们呢?”我看着正在忙活着的几个身影。
“店里能留几个人,他们几个住到店里去。剩下的都走了,回老家再找工作。”
我站着看了一会儿,默默的转身离开。
手机有提示音,是业主群里的业主们在抱怨快递已经耽搁了好久。有人说自己的快递已经到北京一星期了,一直没有派送。我点开手机,看到我给孩子买的沙包,从五天前就一直显示:等待派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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