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将死

鱼之将死

文/在昔

随着天气渐暖，我越来越喜欢去菜市场，感受早晨空气怡人的同时，又目睹了人间最朴实的烟火气。当然有鱼最好。

我说的鱼，不是市场摊贩所卖之鱼，是偶然间会碰到一些垂钓爱好者在水库里钓上来的鱼。鱼的数量之多，便会拿到市场上来卖，一条鱼价格十到十五元不等，市场小贩手里的一条最大的鱼也就一斤多点，体型瘦长，看着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平均一条鱼也在十七元左右。可若是遇到垂钓者，面前的空地上铺着一块塑料布，鱼挨个的摆在上面；或者是按照大小依次的放在几个大盆里。最常见的多是鲤鱼，偶见鲫鱼或者是三道鳞。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如同有一股引力般――我和先生都会凑上前去，买上一两条。这样的鱼比市场摊贩养殖的要新鲜，鱼也个个体型肥大，肚滚溜圆，鱼鳞黑黝黝的，看着很健硕的样子。最小的鱼也要两斤多重，鱼的生命力也较养殖的顽强很多，它们通常几个小时不见水，待你买回去，放在水盆里，几个打挺，鱼瞬间的便活力四射了！

我把买回来的鱼放在地上，没有管它，任在塑料袋里闷着。若是一不小心缺氧没气了，我后期处理起来反而心安、方便。

收拾屋子，洗衣服，一气哈成！期间不断地听到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看表，到了快要接孩子的时间了！我拿来一张报纸铺在地上，把鱼从塑料袋里拎了出来。这是一条三道鳞，和满身布满鱼鳞的鲤鱼不同的是：三道鳞的鱼背上只有一道稀疏的鱼鳞从鱼头布至鱼尾，其他整个身子便没有一个鱼鳞，只剩下略黄、光溜溜的鱼身。

拌生鱼

这样的鱼收拾起来比鲤鱼要容易的多，不用先刮去鱼鳞，直接取鱼鳃、割肚取肠即可。春天的母鱼肚子里有不少的鱼籽（鱼卵），做熟后金黄的，像小米一样，它们紧紧地镶嵌在鱼的肚子里，外面包裹着鱼肠和鱼泡。鱼泡是鱼儿用来呼吸的，鼓鼓的，长长的，像是一个特别小的气球，中间被拧了一下。鱼泡做熟后，吃起来比较筋道，放在锅里会“砰”的一声！就像气球被烫后爆炸了的声音。儿子喜欢吃这个，一条鱼只有一个鱼泡，做熟后只有一口。通常我在市场小贩那里买鱼时会要上很多的鱼泡，久而久之，不用我张口，卖鱼的大姐会把别人不要的鱼泡一股脑儿的都给我装起来。

家乡的人们多不会吃鲤鱼，刚开始买鱼时，大姐总会问我：“鱼调料要不？”见我不要，很是奇怪，做鱼不要鱼调料怎么做？有朋友买了鱼问我做鱼的方法。任你跟她说，一条鱼除了鱼肚子里面的鱼肠不能吃外，其他的都可以吃。最后，朋友还是把鱼头和鱼肚子里的东西全部都丢弃了！并且持怀疑的态度问，鱼头怎么能吃？

他们一定是把鲤鱼当做刀鱼来吃了，故而，鱼头是要弃掉的。

公鱼的肚子里自然没有鱼籽，两边排列整齐的是鱼板。就是和鱼肠、鱼泡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白色肉状物，轻轻地把它们分离出来即可。做熟后，口感绵绵的，软软的。

在东北时，有一次去朋友家里吃饭，朋友夫妻两个都是我和先生的好友。他们在厨房里忙活，我在一旁摘葱剥蒜。只见朋友的妻子挥舞着菜刀准备对着几个冻苞米下手，她的丈夫见状，赶紧上前拿过菜刀，很温柔的说：“放下媳妇，我来！小心切到手。”这是最实力的秀恩爱，我不禁低头看看我的这双手。

鱼之将死

从小不敢看别人杀猪，杀鸡，每当过年时有人家杀猪，我也是绕了远路走。害怕血，看见血就眼晕。看到公公婆婆杀鱼，也觉得残忍。那边就是一个吃鱼的城市，见的多了，便也释然了！慢慢的，我也学会了杀鱼。自己吃鱼的欲望不大，无奈身边有一个吃货老公。他虽然是吃着黑龙江里的鱼长大，但是没见他杀过鱼。离开公婆，我们另起小灶，第一条鱼是那个吃货先生杀的。待我几分钟之后走进厨房，这里俨然一个血腥的作案现场。到处是飞溅的鱼鳞、血渍，重要的是，那条倍受摧残的鱼还没有收拾完。看着某人杀鱼的那个笨拙劲，和这个待会还要我打扫的血腥之地，于是，我在之后的杀鱼路上便越走越远，某人也吃的越来越心安理得。

在吃货的心里，便是横扫一切有关于肉类的东西。先生不甘于吃市场上收拾完好的鸡肉，他不止一次的起了想要买一只活鸡回家的念头。于是他说：“这很简单，就是烧上一锅开水，然后烫毛拔毛……”末了，来一句，“我来收拾！”

想想买了之后家里那个臭哄哄的杀鸡场面，关键是最后沦为谁的任务还不一定呢！他总是说的很轻巧，他恨不得我去杀猪。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养猪情结：老了的时候，在一个农村买一个小院，养上几头猪，再养上几只鸭……

他的梦想一直萌发在他的脑海里，我只想给它扼杀在梦想的摇篮里。于是，多年后，我的脑海里还一直浮现着那个朋友夺下自己老婆菜刀的情景，我每每跟我家的吃货先生说起，眼睛里都是一副艳羡的样子。

鱼之将死

我眼前的这条依然活蹦乱跳的鱼，没有一丝的气尽的样子。

有的人杀鱼先抠鱼鳃，我是处理鱼鳞。好在三道鳞就那么几个鱼鳞，比拇指指甲盖大的鱼鳞从鱼的身上剥离开来，鱼的身子不断地抽搐着。我觉着最残忍的不是剖开鱼的肚子，而是打开鱼头两端的盖子，抠去盖子下面的鱼鳃。

抠鱼鳃的时候要使劲，有时候会伤到手，遇到新鲜的鱼，抠鱼鳃时鱼的身子会左右的不停摆动，力道之大，恨不得想要用腿把鱼身给压制住。

有一个朋友曾在饭桌上说，古代有一个老太太，她在每次杀鸡鸭鱼的时候都会反复的念叨，鱼啊鱼，你莫怪，你就是凡人桌上的一道菜。

这句话多年以后，我还是记忆犹新。

鱼之将死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抠下鱼头两端的鱼鳃，两手被血染红。这条三道鳞是公的，它的肚子较之母鱼的要小。就在我剖开它的肚子，取出鱼肠之类的东西时，它还在反抗！我突然觉得自己残忍，因为我没有一下致它死亡，让它受了很多的痛苦。在东北看婆婆和公公杀鱼时，他们往往要把鱼朝着地上摔上几摔，或者干脆用刀背在鱼头上使劲的敲打几下，趁着鱼昏迷时三下五除二的便收拾干净了！野生的鱼比养殖的鱼要强悍很多，我面前的三道鳞，已经去除了鱼鳞、鱼鳃，并且掏去了五脏六腑，可它还是力道十足，我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它，它的身体有力的往上拱，我稍一松手，这条垂死的鱼就能蹦到天花板上去。

我和鱼就这样的僵持着。这真是我见过最顽强的鱼，我能感受到抓在手底下的鱼整个身子都紧绷着，似乎透着一股雄厚的力量！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腾出一只手用刀背在鱼头上敲打了几下！鱼从我的手里挣脱出去。我使劲的抓住摇摆着的鱼身，把它的头使劲的扭了扭，鱼挣扎的力气变得小了。我打开水龙头，鱼还在挣扎着，我使劲的把整个鱼身子都摁在水盆里，它一个鲤鱼打挺，从我的手里跳了起来，又重重的落在水盆里，溅的周围到处都是血水。我想起有次婆婆做鱼，那条从油锅里蹦到了地上的鱼。于是，我把鱼鳃部位再抠开一点，然后仔细地清洗着……

我想，我和鱼决斗的过程，我的表情一定是狰狞的，鱼也是痛苦的。

2018.4.19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