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写到《图拉真纪念柱》将异族人与罗马人的血混在一起,平衡了现实中政治上的不平权。不仅如此,这个图像方法的第二个功能是确认图拉真皇帝身份的技巧。图拉真并非世袭皇位,他是由罗马元老院出身的涅尔瓦先收为养子,再继承皇位,由此开创了“养子继承制”,这种择贤继承制缔造出了罗马历史“五贤王”。但在图拉真即位时,这是一种新创造的王位继承制度,他的合法性、接受度都面临考验。而且,图拉真不是罗马人,他生于西班牙,是第一个登上罗马皇位的非罗马人。
血统、出身都加剧了他统治的困难,而这两场征战达契亚的大捷将所有质疑踏于马下,他受到罗马人的拥戴,被授予“Optimus”(意为最优秀、至高无上的)称号,这个称谓本属于罗马大神朱庇特(JupiterOptimus Maximus) ,图拉真因此获得了朱庇特的荣光。在《图拉真纪念柱》上,图拉真出现了58次,他与罗马士兵在一起,图像消弭了血统、种族的差异,强调了英勇对敌的一致和战斗者尊严的无差别。图拉真在图像里切实地融入了罗马人中,统领起罗马帝国。
第三,《图拉真纪念柱》为表现出战斗的激烈让罗马和达契亚士兵交织在一起,迥异于《纳米尔石板》敌我双方的泾渭分明。这种混战的方式在《鲁多维奇战斗浮雕》(公元205年)中更加突出,人物几乎挤在一起。为什么罗马在处理战争时没有用图像制造敌我比例和地位的对比,没有区分甚至在混淆敌我的界限?
比如《图拉真纪念柱》其中一个场景是女性手拿火炬,在灼烧被捆绑的俘虏。意大利研究者认为这是罗马被虏的士兵在受达契亚女性的凌辱。与之相反,罗马尼亚(达契亚位于今日的罗马尼亚)国家历史博物馆馆长认为这些俘虏是达契亚战士,遭受罗马士兵的遗孀的虐待。这样的图像方式,使得辨认人物身份很大程度上依据观看者的身份和立场。因此,它绕过了谁是正义、为谁而战这样的伦理难题,而是将战争默认为一个前提,就像婚丧嫁娶一样的必经之路,就像你不必去选择要不要死,只需考虑如何死一样,这种战斗图像屏蔽了一部分认知难题,使人不必去思考要不要战争,而只需要考虑如何去战斗。
就是说,《图拉真纪念柱》帮助他们的人民遮蔽了“是否应该打仗”这一选择难题,也就能够与选择造成的机会损失和解。要解决一些非事实性的问题时,有效的一个方法是:让问题消失。
梦觉图像学096充满希望的旅途,胜过终点的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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