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好!石大哥好文采!”
两只老鼠大摇大摆行走在人类大街上,丝毫没有作为老鼠的小心翼翼。
“好的生活应有诗歌和酒,福贵,你要多学习啊。”石矢很是自得,开始教育起福贵了。
“看这大热天的,福贵,咱兄弟俩找个阴凉地儿,把午饭吃了吧。”
“可石大哥,我们刚出门呀......”
“不不不,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吃饱饭,怎么帮你找儿子?”石矢心虚,可又燥热难耐,只好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福贵拗不过石矢,俩鼠便溜到行道边的灌木丛下,偷了张报纸做桌布,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福贵呀,你这酒是怎么酿的,教教我呗。”石矢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去。
福贵低下头,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祖传的,不能告诉别人。”
“一个酒方有啥可藏的。”石矢嘟哝道,可又不好继续问。
“你家这酒可是我喝过最好的了,涩中带股清凉,又回甘无穷,怕是人间都找不出比这好的。”
“那是,这酒可是我老婆儿子亲手酿的,整个鼠族,我家的酒酿都是出了名的。”一说到这酒,福贵就很自豪,话语中带着回忆,就如这酒一般回味起来。
“我儿子小志还小的时候,我就手把手教他酿酒,他也很感兴趣,每次都要问好多问题。”
福贵砸了一小口,品了许久继续说道:“每逢过节,我就让小志打几壶酒,给亲戚朋友送过去。而一有人来买酒,小志都会很自豪地说:‘这是我爹娘酿的。’时间长了,小志也学得像模像样的,我们夫妻俩就决定,把我们的手艺教给他。”
“小志很有天赋,一学就会。慢慢的,小志可以独自酿酒,而大家喝了小志的酒,也都赞口不绝。”
说着福贵又从行李中掏出一壶酒,给石矢倒上。
石矢喝了一口不禁赞叹连连:“好酒!润口,不刺喉,又挺有后劲,实在是柔中带刚,可绝了。”
“石大哥好品味。”福贵笑着说:“这是我儿子酿的,俗话说什么样的人酿什么样的酒,小志他是很温柔的一个孩子,干事偏偏却有股冲劲,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酿出的酒也是后劲极大。”
“哈哈哈,而福贵你酿的酒就平平淡淡,缺了点生气。”石矢调侃道。
“石大哥教训的是,我就只想安安静静酿个酒,也不想其它的,日子久了,酿出的酒自然就平淡无比。”
话虽这样说,可石矢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被福贵的酒吸引的,初入口平淡无奇,像是夕阳下桂花树旁的老人说故事,他讲的都是常见的生活琐事;可仔细一品,却又回味无穷,只有感叹“人生不过如此”。石矢当时就迷上这感觉,才天天去找福贵讨酒喝。
“倒是想会会你儿子了,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鼠能酿出这种仙酿。”想到找到小志后有喝不完的酒,石矢动力十足。
“吃饱喝足,咱兄弟俩就干活去咯!”石矢像年轻了二十岁,兴致勃勃跳来跳去。
“福贵你走快点呀,磨磨蹭蹭跟个娘们儿似的。”
“石大哥你等等我......”看着自己身后沉甸甸的背包,又看看一身轻的石矢,福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
俩鼠一路谈笑,逗逗林间的鸣蝉,欺负圆润的鸽子,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路上遇到曾经的街坊邻居却是拿着扫帚打骂他们,引来石矢一阵咕哝。
“喝酒的时候一声‘兄弟’叫得好听,现在变老鼠了就要弄我,哼,丑人多作怪!”石矢很是气愤,回身开口骂道:“等我变回人了不好好招呼你们。”
“这也没办法,他们也不知道你是石大哥啊。”福贵在一旁劝着。
“他们就是知道,看我这样子还不是要照样赶我,人啊,信不得。”
富贵却在一旁傻笑。
石矢觉得总有什么盯着他,很不自在,就问问福贵。
“福贵福贵,我总觉得有啥跟着我们似的。”
“没有呀石大哥,谁会跟着我们这两只穷老鼠。”
“可我总是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石大哥别是被猫盯上咯。”福贵难得打趣道。
“猫?”石矢不屑,“对你来说猫很恐怖,但在我眼里,猫可是很可爱的。”
这时福贵似乎看见了什么,抹抹眼,聚精会神看着,却一下子如坠冰窟。
“石......石大哥!”
“咋啦福贵,一惊一乍的。”
“有猫......”
“跟你说了,不用怕猫,猫是很温顺的。”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贯穿了盛夏,在石矢耳后响起。石矢听着有些熟悉,一往后看去,整只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猫大爷威武,当享万世共朝!”石矢丝毫不要脸,立马就怂了。
“喵~”一只大脸肥猫赫然出现在石矢身后,开心地长啸一声。
福贵拉起跪着的石矢,拖着他飞快逃走了。这时石矢才看清,猫脖子上系着一个小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
“阿肥?”
“石大哥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它的铃铛还是我送的!”石矢赶忙说道。
“别管了,你变成了老鼠它也认不出你来,跑慢了就要被吃掉啦。”
福贵一改悠闲模样,拼命地逃跑。
说起来石矢和阿肥是老相识了。阿肥是这附近的流浪猫,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毛,很是好看。石矢第一次见到阿肥是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他和单位的清洁工王大爷喝得二麻二麻的,两人回家路上遇见了阿肥。当时阿肥还很瘦,饥寒交迫,两人觉得可怜就买了些零食喂它。
那是一个荒诞的夜晚。王大爷喝醉了就抱着阿肥痛哭,感叹逝去的青春。石矢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王大爷坐地上正抚摸着阿肥,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石矢还嘲笑着王大爷,笑着笑着自己眼泪也流了下来。
后来石矢从路边两元店里买了个铃铛送给了阿肥,之后遇到阿肥,也总是会分它点吃的。
“要不是我现在是老鼠身,阿肥一定会认得我的。”石矢很是伤心,物是人非,现在只有被阿肥追着跑。
福贵跟着石矢到处逃窜,躲到了一条小巷里。俩鼠正松了口气,石矢却被一掌四脚朝天按地上了。
“肥大哥,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今天你饶我一命,我给你买小鱼干。”
阿肥却只是仰天长啸,吓得石矢魂飞魄散。
“我瘦,别吃我......福贵好吃,先吃他!”石矢又怂了,只想保住自己小命,一看却发现福贵躲老远去了。
“福贵你怎么没义气,别丢下我呀!”
福贵从地上捡了根小树丫,又颤抖地回来,举起树丫指着阿肥:“呆猫,放开石大哥!”
阿肥一巴掌把福贵扇地上坐着,石矢欲哭无泪大喊:“你才是呆子,都跑脱了还回来作甚!”
“完了完了,我还不想死呀石大哥。”福贵哭道。
“反正也是死,还不如死得悲壮一点。可怜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唉!”石矢绝望,干脆闭上了眼,“阿肥你吃了我吧,以后别流浪了,找个好人家待着。”
想象中的身首分离并没有到来,石矢睁开眼,阿肥却将爪子移开了,在地上翻了个身,两只前爪弯曲放在脸颊前,又开心地叫了一声“喵”。
石矢小心翼翼上前,摸了摸阿肥头,只听见阿肥传来阵阵呼噜声。
“阿肥你认识我?”
似是听懂了,阿肥回应了一声“喵”。
“哈哈哈,我就知道阿肥你不会忘了我的,就是变成老鼠,你也认得我。”
阿肥还是开心地叫着,和石矢打闹。
“阿肥别弄,你这一爪子我可受不了。”
一旁的福贵早已惊成雕像,任谁看见一只大猫和老鼠开心地玩耍,都会有些不适应。
石矢一巴掌打醒福贵说道:“别愣了,像我这样优秀的老鼠,怎么会连只猫都收拾不了。”
石矢拉着铃铛,一使力翻到阿肥背上坐着,觉得很是舒服,就招呼福贵也坐上来。富贵第一次骑猫,只觉得很不真实,许久没反应过来,倒是对石矢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福贵,我们从哪儿开始找起?”
“城西地铁终点站那儿有个大学城,不如我们去那儿问问吧,他们消息灵通,说不定就知道小志下落。”福贵恭敬回答,便给石矢指了方向。
“我知道那儿,坐地铁几个站就到了,我们走吧。阿肥,驾~”
两只老鼠骑着一只大肥猫,往最近的地铁口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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