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地铁站,两只老鼠骑着一只猫飞快地穿行。
福贵脑袋一片空白,只看到两旁的行人飞一般的后退,通道的灯光环绕流动。福贵像一堆烂泥,摊在阿肥背上。
“石大哥......以后的路你可能得自己走了......我不行了。”
石矢抓着阿肥铃铛的丝带,指挥阿肥往地铁站外跑去,一想到之前的事也是心有余悸。石矢糊了福贵一巴掌,说道:“都过去了,我们没事了。”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半小时前,一行人与地铁服务人员斗智斗勇,终于偷渡上了地铁。本该松一口气,但真正恐怖的事才开始。地铁上的人看到了阿肥,都争相和阿肥合影,俩鼠只好躲一边去。恰巧有俩熊孩子打闹时发现了藏座椅下的石矢和福贵,噩梦就这样发生了。
石矢看情况不对,立马跑得老远。却可怜了福贵脑袋不灵光,被俩熊孩子握在手上,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个年纪的人类忒恐怖,长着纯洁的脸,却不分黑白,下起手来不知轻重。没多久,福贵魂就被扯没了。眼看这样下去,福贵的命都得玩儿脱,石矢英雄了一把,爬进熊孩子的裤腿挠了几爪,才停住嚷着要做“解剖实验”的熊孩子。可这一挠,却是捅了马蜂窝。一中年大妈脱下鬼哭狼嚎的熊孩子裤子看了看,立马发了疯,更是煽动了整车人捉老鼠。
石矢和福贵一直逃跑,有好几次差点被抓住。所幸列车没多久就到了站,阿肥才载着石矢和福贵逃了出来。即使这样,大妈也追了很远,阿肥还被一拖片鞋飞到,蹦起两米高,没差点儿把俩鼠摔成肉酱。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福贵焉了。外面的世界真可怕,熊孩子更可怕。
福贵一路没话说,石矢也打不起精神。只有阿肥不时打个滚儿,追追塑料袋,倒也缓和了紧张的氛围。
这时福贵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
石矢顺着看过去,路边的树下有一只老鼠,只剩下半个身子,静静睡在杂草上。
“怎么了福贵?”
“我们得帮他埋了。”
“不就是一只......”石矢想说的“死老鼠”硬生生被福贵的眼神逼了回去,石矢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有多么的伤人。
“我们这一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外遇到死去的族人,若有可能,尽量将它尸首带回去,假若不行,也要尽可能安葬他。”
“每天死去的老鼠多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石矢小声抱怨,很是不情愿。
“石大哥!”福贵难得正经一次,“我们老鼠和你们人类一样,我们也有家庭,也有事业,虽然我们的出身并不好......可我们也有活着的权利。”
福贵还想说什么,却止住了口,只是去把树下的半截尸体抬起,往旁边的一个小公园走去。
“真是的,搞得我像坏人一样。”石矢无奈跟了过去,又转身对着阿肥说:“我看起来像坏人吗?”阿肥只是快乐地叫了一声,石矢在一旁耸了耸肩。
夏日的午后总是金黄色的,石矢坐在树荫下,拿出一壶酒,静静看着烈日下的福贵。福贵不知从哪儿找了块小铁片,在公园小湖边挖墓穴,半截尸体被他轻轻放在一边的树下。即使隔着老远,石矢也能闻到被高温侵袭的腐臭味。
福贵显然不会挖洞,总是挖到大石头,不得已只好换个地方从新挖。看着那半截尸体,石矢忍不住去想自己,他开始害怕有一天被车扎了,或是被人抓住。有那么一瞬间石矢觉得躺着树边的残尸就是自己,石矢终于开始同情这只没名没姓的老鼠。
石矢走到身体旁,若不是只剩半截尸体,任何人看到这安详的神情都只会认为他是睡着了。刺鼻的腐烂味扑面而来,石矢不禁捏住鼻子。
“老兄,你是怎么搞这么惨的,都臭了。”
“唉,咱俩都是一路人,无依无靠,死在哪儿了都没人管。你倒好,遇到福贵这个呆子,要是哪天我死在街头,怕是只有被甩垃圾箱里。”
一块木牌从尸体里滑了出来,上面刻了几个小字,石矢认出这是鼠族的身份牌,却不知道上面刻了什么。
“靠,你个麻瓜头,你有身份牌了不起啊。”石矢却觉得受到死尸的嘲讽,很是郁闷。
“福贵,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石矢把身份牌递给福贵,福贵看了一眼,说道:“他是北方社区来的啊......不过上面也没名字,有空了送给北方的人吧,说不定他还有家人在。”福贵小心翼翼收起木牌,就继续挖坟了。
石矢叹了口气,找了块木片,站到了福贵的身边。福贵热泪盈眶,饱含深情叫了声“石大哥”。
“别磨叽了,赶快弄完吃饭去。”
“好的石大哥!”
阿肥看得有趣,也上前来一起刨坑。没多久,一个方形的小坟就完成了,俩鼠把尸体抬过来,平放入坟里,福贵就准备埋上,却被石矢叫停。
“不一般都要说个什么悼念的话吗,我们要不说两句?”
“我嘴笨,还是石大哥你说吧。”
石矢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对福贵说:“算了,没这么多规矩,直接埋了。”
俩鼠就动手弄起了一座无名坟。石矢最后看了一眼,就骑上阿肥,拉着福贵离开。一个小土包立在公园湖边,一点也不引人注目,更没有人关心,有半只老鼠孤独躺在里面,慢慢化为尘土。
一行人在福贵带领下,找到了修建在大学城底下的鼠族大学城。石矢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鼠族城市,到处都是老鼠,偶尔还有一些其它的动物经过。
“它们是外来学者,居住在大学城。鼠族的大学城包容性很强,接纳除人类外所有愿意求学的物种。”福贵解释道。
“那我岂不是不能进入?”
“石大哥你现在不算人类了吧......倒是不用在意。”
“没事,我只是礼貌性问一声,我才不会管这些。”石矢大摇大摆说着,只引来福贵苦笑不已。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客栈歇一晚把,明天去大学城发布信息,说不定能找到小志的线索。”福贵建议道,而石矢早想休息,便立马表示赞同。
躺在床上,石矢依旧忘不了那具残破的躯干。
“他也有家庭,也有事业......”福贵的话回荡在脑边,“他有自己的生活,可我呢,我又有什么......”
想着想着,石矢睡了过去,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坐在母亲怀里哭闹;又梦见曾经的妻子,以及许久不见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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