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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里狐[2018]第005期
本栏目由观点独特的【荷里狐】独家呈献
年前就下到了《三块广告牌》的DVD资源,无奈画质实在太糊,原声听了5分钟就没看的下去,终于等到高清。(不要走开,后面有汁源)
讲真,看电影,还是不那么丧的更好。
这是当时看《海边的曼彻斯特》最真实的感受,在看过《三块广告牌》后再次得到强化。
《海边的曼彻斯特》里,男主无法摆脱失去家人的阴影,从头丧到尾,这部电影让人看到,哪怕是在电影里,主人公也不一定要开挂,他很有可能是——
最怂的那个。
就这样被生活打败,而且不想回复了,就这么一蹶不振吧。
片尾唯一一次笑容,应该是编剧最大的善意了。
当然,我们今天要说的,是《三块广告牌》。
女主是一名妈妈,膝下一儿一女,女儿七个月前被奸杀,凶手至今未落网。
为了不让女儿冤死,案子成为无头案,督促警察办案,女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买下小镇三块从1986年开始就无人问津的广告牌。
并在上面写上字:
HOW COME CHIEF WILLOUGHBY?
AND STILL NO ARRESTS?
RAPED WHILE DYING.
翻译过来可以理解为上访专用的大字报:
凶手逍遥法外
警察无所事事
还我女儿命来
广告一经刊登,迅速引起轩然大波,马上有新闻出来采访,伴随着女主的控诉一起,轰轰烈烈地上了头条。
因为广告牌里直接写了警长的名字,而警长在当地还是有一定威信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各路人马纷纷出动劝慰女主:
神父亲自登门造访,结果被女主一席嘴炮打回去;
警长小弟打广告主、抓她朋友,逼女主撤掉广告牌;
号称警长朋友的牙医预备强行给她拔牙,不打麻药的那种;
比一般劝慰手法更可怕的,是充满意味的行动:
警长自杀;
广告牌被不知是谁弄着火了;
不速之客到店砸东西,还号称是凶手。
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类威胁恐吓,一般人就吓退了,可失去女儿的女主反而越战越勇,一气之下她怒烧警察局,顺便把因为殴打广告主的坏警察烧毁容了……
然而抛开一切情节设定,《三块广告牌》最厉害之处是:每个人物都立起来了。
警长并非是个无所事事的恶警,他也想尽忠职守把案件差个水落石出,但是无奈找不到嫌疑人,他们对比了数据库里全部罪犯的DNA材料,没有与之符合的。
女主的要求实在有些过火:既然找不到,就对全镇大于8岁的男人采集DNA材料。
可是他如果不是镇上的呢?
那就对全国大于8岁的男人采集DNA材料做成数据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说美国一向引以为傲的『民主』,就是普通人如你我,也知道这种手段不合适,即便有希望,在这件案子上,也耗时漫长。
何况警长还得了癌。
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们都会很尴尬,甚至难以抉择。
查案是警长的工作职责,他一定是希望查出真凶的,但是不是真的查得到,说不清楚,何况他已经得癌,相当于带病上班,对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来说,的确不太公平。
能这么平静的如此说如此想,认为女主小题大做诋毁警长,是因为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亲人被坏人奸杀的事实,没有体会那种痛苦,所以我们很淡定,理性满满。
知道警长得癌还要印那些字,不是不公平,而是他还活着,但她女儿已经死了,在警长苟延残喘的时候,应该把工作做好。
不讲人情的说,这个逻辑也通的。
警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小天使,他给家人留下最后的回忆也很美——野外郊游,孩子在一群泰迪熊玩具里『钓鱼』,警长和妻子丛林野战,死之前,妻子还在说着改装王尔德的黄笑话。
他更有趣之处,知道女主为了付广告费捉襟见肘,帮她贴了一个月的广告钱,他自杀,以为癌症加重,以后会越来越痛苦,说警长是让自己更有尊严地离开也不为过。
是他开的一个恶趣味的玩笑话。
他不仅自己走,还为所有人安排好:
给妻子信道歉鼓励;
给女主信祝福希望;
给下属信劝诫勉励。
如果一定要选举一个大好人,我想这个人一定也只能是警长本警,除了基督教认为自杀是罪,几乎完美了。
比如女主,她很坚强,甚至坚硬,算不得绝对好人。
她在警长命不久矣时给他施加查案压力,
对心怀不轨的牙医反击钻指甲;
对警局针对自己无所作为放火怒烧;
看不起帮过自己摆脱嫌疑的侏儒;
……
她不累吗?当然累,广告牌的创意只有她自己在坚持:
儿子不支持她的行为,他想抛下过去看向未来,那块广告牌是把白得晃眼的匕首,红底黑字的高饱和度每天看到都会刺向他的心脏,不忍揭开的疼痛记忆重新回到心头。
她不会有吗,也有,可她不忍事情就这样算了,她要抓到真凶才能放过自己。
看到女主用自己的拖鞋玩角色扮演,和自己对话,鼓励自己和警察死磕到底时,真的很心痛。
有一种人,他在别人面前无比坚硬,看起来刀枪不入无懈可击,一副什么都达不倒的样子,但空去一人时,他们内心的空虚和脆弱却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女主只有在面对一只陌生的,甚至不是人类的小鹿时,才能释放出短暂的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对女主的偏执,你可能会问:女儿被杀后这么不依不饶地要求警察追真凶,一定是个极爱女儿的好母亲吧。
母亲爱小孩是一定的,就是这个『好母亲』的定义来看,其实也不见得。
影片中对母女关系的刻画只有一次回忆杀:女儿正处于青春逆反期,而母亲利用『严加管教』的方式强行镇压,气得女儿摔门离家,走之前放话:
『我希望我在路上被人强奸。』
『我也希望你在路上被人强奸。』
想不到吧,一语成谶。不知道女主可曾有过后悔自己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前夫说:女儿遇害前一个礼拜,女儿说过要来我这里住,当时我劝她,妈妈很爱你,不要搬出来,现在我后悔了,如果我同意她搬出来,她可能不会死。
家,是个伤人的地方,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互相伤害,直到天人永别。
小跟班警察是个地道的恶警察,就像《杀手里昂》里加里奥德曼演的那位一样,负面角色。
他歧视虐待黑人,他手段恶劣,看不惯谁就直接动手,他曾把广告公司的年轻老板从楼上扔出去。
可在他被开除出警局,连回去拿信都要避开所有人选择夜里悄咪咪去,在他被烧伤后无人问津,满脸胶带时却碰到当初被自己扔下楼的兄弟,那一瞬间才会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
广告小老板是个像天使一样单纯的男孩,面对曾经恶狠狠地伤害过自己的人,他没有冷落嘲笑或落井下石。
听到了对方的道歉后,他也痛苦也恨,但还是帮加害自己的人倒了一杯橙汁,甚至细心地帮他把吸管转了过来。
宁愿相信他不是处女座的,只是有一颗金子般的内心。
小警察躺在床上裹上满身纱布时,我脑子里蹦出来第一句话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时髦的话说,小警察是个妈宝男,他的妈也并非十分优秀——歧视黑人,提倡以暴制暴,看到他妈,小警察身上一切的问题源泉都能找到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在警察光环的包围下,他膨胀得情有可原。
人生需要痛定思痛后的大彻大悟,在警校待了六年外加三年警察生涯,小警察在丢掉工作后终于来了一次真正的思考人生。
他尝试着放低姿态,用『牺牲自我』的方式抓真凶,哪怕最后结果不尽人意。
女主和小警察都有明显性格缺陷的人:他们都很容易愤怒,预示冲动想做就做不计后果,但他们在慢慢走向与自己的和解的道路。
FOX也是个容易愤怒的人,时常体会那种愤怒上头难以自控的爆炸感,只是不似他们那样敢做,常常是和自己消耗。
在此偷偷表扬BGM,情节跌宕起伏却控制在常人逻辑里,不是大片的精神刺激感,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紧张悬疑。
还好背景乐却从头柔到尾,从平静中来,归于平静中去,治愈内心最大的力量不是爆发,而是皈依宁静。
我们都是平凡人,各自有着各自的问题,犯过各种各样的大错小错,从不完美。
《三块广告牌》里的人也一样,全都是普通人,他们或许不年轻,或许不美丽,或许没钱没钱,或许生活糟糕,或许干过错事,或许正在干坏事,或许这个故事没有但是,所有人都会继续混蛋下去。
他们的生活会和我们一样,在各自的次元里继续下去,喜忧未知,只是希望我们都带着宁静的力量,带着与自己和解最大的善意,继续生活,比过去稍微好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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