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三刻,三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烨其实与钟万谷的感情更好一些,但这个条件现在有害无利,林曲宁巴不得跟梁烨有关系的人都死光才好,怎么可能会救她?直接开口去要必定不行,就算要抢也得先知道黑香莲的被藏在何处了,豫王府府院不小,又有密道暗室,就算要找,三刻之内必是难寻。
连转了几圈之后,她交代陆言守好这里,接着直奔豫王府而去。
天已开始微亮,这一夜可谓过得惊心动魄,江步月窝着那身湿衣服在草堆里坐了许久,终于等了个护卫来巡逻时给了他块火石,他这才生了堆火把衣服烤烤,只是血迹是没办法洗了。
也不知钟姑娘怎么样了。
烤完外衣,他又坐近了些烤身上的中衣,这一动就听到腹中“咕咕”的叫个不停,好像昨天光顾着听陆言说话了,晚饭也没吃,这一夜跑来跑去,现在才叫,看来确是饿急了。
低头叹了口气,他抚了抚胃尽量按下那股不适,道:“再忍忍,等出去了,爹给你买一堆好吃的。”
这话刚落,他便觉身后一凉,扭头待看,一名红衣男子正叉着腰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那扇本就装模作样锁起的门也正大敞着,风吹而入,火焰微拂。
“你在跟自己的胃说话??”红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炎霆,他叹道:“你真有意思。”
他转身关了门,抽出剑来上前,“可惜再有意思也没用,老头让去西域之前先把你解决了,有何遗言,快说吧。”
是鬼族的人,没想到他们居然竟还没放弃要杀了自己,也对,自己若亡,也就没办法替许登云顶罪了。
“没有遗言是吗?”见他不说话,炎霆剑锋一闪就要动手,却听他道:“等等,当然有。”
“那说呀?”
“遗言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他话落看了眼炎霆,眼里闪过几丝阴谋,接着道:“不过,我还是想吃顿饱饭,你刚才听见了,我已饿了一夜,如今腹中空空,唉,就算是踏黄泉入轮回,这腹中无食之滋味实在不好受,不知炎公子可愿为江某弄些吃食?”
“好。那我就让你吃完了好好上路。等着。”
“多谢炎公子。”
见炎霆走的爽快,江步月不禁失笑出声,他对鬼族的印象除了毒辣好杀就是阴谋诡计,竟没想到鬼族也有这般好糊弄的江湖小白,圆圆的脸倒是有几分可爱,最起码比那个整天装老成的叶儿可爱得多。
豫王府,白玉儿一路飞奔而至,站在墙头上想了想,直奔林曲宁的寝房而去。谁知刚一落地,数道镖声已至耳旁,她立时旋身踏柱,翻梁出指,随着身后镖入窗几的声音停止,她也立在了那里。
对面,林曲宁白色中衣在身,立得端然不动,只是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了几丝疑色。
“白玉儿,有礼了。”
“你是梁烨的朋友。”
“我来找你借一样东西。”
开门见山,白玉儿走到一旁地上铺好的低榻上坐好,抬了抬头意指让她坐到对面,接着以内功直接将案上的茶壶烧热,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递了杯给她。
“你好放肆。”
“我找你要的东西,不会因为我礼数周全你就会轻易给我,所以,我也没必要装模作样。”
“你我并无来往,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
“我要黑香莲。”
“滚。”
虽是早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白玉儿端着茶的手还是一抖,初入江湖时她一直觉得只要她武功够高,就能解决所有的事,可不过几个月过去,她就明白,武功高的确能斛决很多事,但不是所有。
“林姑娘,阿谷被重伤,我想借你黑香莲一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似乎是听见了一句极为可笑的话,林曲宁冷笑一声快步上前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道:“梁烨真是不择手段,为了朵莲花,他好舍得下本。”
“与梁烨无关。我这次来,只为阿谷。昨夜她被人重伤,现今生死只在那一朵黑香莲中,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好,那我要梁烨跟狗皇帝的人头。”转了转着手里的白瓷杯,她接着道:“不,我要你把他们两人带到我父兄的牌位下,为他们叩头认错,然后我再亲手杀了他们。”
恨,就像长在人心中的一条无形毒蛇,不停的蜿蜒游动着吸取着日日夜夜的怨气,一点点长大,然后再生出更大折怨恨,无休无止。
“你既然这么恨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昨天我来时,杨管家说你与梁烨因黑香莲交过手,你数招过后敌不过,还以刀横颈阻拦他,可刚才我一落地你就发现了,内功并不比梁烨差太多,怎么也不至于数招就不敌,再说,你还可以下毒,自己出手料理敌人不是比由他人之手更为解气吗?”
提壶又帮她倒了杯茶,白玉儿接着道:“你恨梁烨,可你还是嫁了,这几年来你虽不愿,但逢朝中大礼或盛典你依旧出席,且从未失过礼数,你们是皇家赐婚,皇家最重颜面,你父兄皆亡,你娘是皇后的亲妹妹,早在你婚后就出家为尼,你唯一的哥哥林曲庭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投身江湖,你那林州老家除了个老宅子,什么也没有了,你已毫无牵挂,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凭你的身份地位,应该有很多与皇帝相处的机会,对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忍辱负重,撑持着皇家颜面,为什么?”
“与你何关?”
“呵。”白玉儿见她眼中躲闪,轻笑了一声,心思流转间已然有所察觉:“你有把柄在皇帝手里?”
“没有!!”
如同被戳中了逆鳞,林曲宁起身一脚踢翻了茶案,抽过桌上的利剑就向她刺来,看起来倒像是正被她说中了一样,情绪外露的明显。
运起轻功在房间内躲了数招,白玉儿一个欺身上前捏住她的腕将刀夺下,然后回身将人按在了一旁的红柱上:“你不涉江湖,平日更与皇家的那些女人们交流甚少,能有什么把柄在皇帝手里?如果不是什么事,难道是人?”
林曲宁起掌拍开她按着自己的双手,双臂按着身后的红柱就朝她踢去:“与你无关!你再不离开,府中护卫就到了。”
“他们到不了。难道你还有其他亲人?”躲开那一脚,白玉儿坐到一旁的桌上,又道:“你们大婚半年后,我与阿谷来过一次,你当时不在,梁烨说你家中有急事,要回去一个月左右。我记得你回来后不久,你娘就出家当了姑子。而你每年都会回林州住一个月,且从来不带任何人,哪怕是你的贴身侍女。”
听她越说越详细,离那个急口欲出的答案也越来越近,林曲宁渐渐觉到了恐惧,出口道:“住口!不要再说了!”
“你给我黑香莲,我救人出来,顺便帮你与梁烨和离,如何?”
“你……为什么知道?”
有些颓然,有些无奈,剩下的则是恐惧。
白玉儿起身道:“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听阿谷与梁烨说起的。另外你可记得,大概三年前我来的那一次,恰巧在花园里遇见你找荷包,后来还是我捡到还给的你。”
“你看了荷包里的东西?”
“抱歉。”
其实是阿谷看的,她见林曲宁着急,就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引她连梁烨在花园也不避着非要来找,荷包里是一枚佑童血玉,大概铜钱那么大,这东西是以前飞杞国常用之物,是用来庇护幼童之用,传闻可驱邪护福,幼儿出生满三岁三个月零三天时开始配带,直至十二岁摘下,越是权势人家这玉的成色就越好。
只是后来飞杞国灭国,这习惯也就慢慢被遗忘了。
“你是飞杞国后人?”
白玉儿摇了摇头,道:“不是,行走江湖听人说起过。当时我还以为这是你亡弟的遗物,并未想太多。你怎会有此习惯?”
“我师兄是飞杞国人,东西是他送的。”
“那现在,黑香莲可否一用?”
林曲宁点了点头,从颈上的衣里摸了把钥匙出来,然后转动桌上的花瓶,随着“咔嚓”一声响,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暗格,格中则是一方沉甸甸的石盒,将钥匙插进锁眼,随着石盒打开,一枚黑色莲花缓缓印入两人的眼帘。
“如果我今天不愿意给,你会怎么做?”
白玉儿看着那枚黑色莲花,道:“你一定会给。不然也不会这么忍了五年。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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