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家,在家里待不足三天,第二天晚上八点,妈妈临时决定当晚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而原本的计划是明天和二姨三姨一起回去,在外婆那儿待一个上午的。
提前给外婆打电话说要回去。临近胡同口,明亮的车灯照亮了前面的空地,照见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外婆,外婆一只手拿着扇子扇着,一只手在腿上挠着。三姨说:“看你姥姥,又坐在这儿等着。”见我们来了,外婆站起身来往家里走去。
站在门口那昏黄的灯光下,外婆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我们,随后疑惑地问:“不是说明天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过来了?”我没有回答,提着东西闷声往屋里走去。妈妈说,明天我就坐车走了,时间上会有些仓促。
我在客厅门后的沙发上坐下,看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问外婆,外公去哪了,外婆说去厕所了。过了一会儿,外公回到屋子,没有注意到我在门后坐着,我悄悄跟着外公去洗手池,外公洗过手,扭过头来这才看见我。三姨以为外公眼神不好,反应慢,老糊涂了,其实外公真的没有看见我。
图片来自网络屋里有些闷热,外婆打算去开空调,我说别开了,坐院子里吧,外面挺凉快的。我开始往外面拿小凳子,外婆开始忙着给我们拿吃的喝的,每次我们回家都是这样,恨不得把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给孩子们吃。提出来半箱核桃露,又转身准备去切我们刚抱过来的西瓜。我拦住外婆,让她坐下来,不让她再忙前忙后的。
三姨看见外公头发有点长,问外公是不是该理发了,外公说这两天就去理;三姨笑着问外公有钱没,外公也笑了,说理发的钱怎么会没有;三姨接着开玩笑说,有的话拿出来看看,外公听后哈哈笑着,不再回答。看见这一幕,妈妈悄悄问我带钱了没有,她没带现金,我摸摸口袋,我也没带。他们年纪大了,不会用智能手机,更不会用那些支付软件。
外公有一个手机,是妈妈一两年前用一百块钱给他买的老年机,我回去看望他和外婆的次数不多,所以也只见过一次外公手里拿着那个手机的场景,当时有人打来电话,外公一边看着那上面的小屏幕,一边等手机自动播放号码的声音把来电号码念完了,外公才按下接听按钮。那时候,外公对那个手机还不太熟悉,反应也比较慢;现在可能还是不怎么熟悉,但是反应可能更慢了。
我在想,一年中绝大多数的日子,两位老人互相为伴,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是晚上坐在一起看戏听戏的时候吧。当然,那样再怎么开心都不抵孩子们过来后,他们看到家里热热闹闹时心里的高兴劲。可是我的那些表弟表妹,像我一样轻易不回老家看望他们二老一次,每次回去也大都是坐在那儿低着头拿着手机玩,或者占着电视看那些热门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他们,上一次我陪外公外婆下跳棋是什么时候了?是上小学的时候吧,这都十多年过去了,那时候他们还是刚过花甲的“年轻”老人,如今他们已是临近耄耋的“中年”老人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陪他们多长时间。
回家之前我想起来,今年过年之前那户人家养的三只狗把外婆家的小狗咬死了,他们承诺过了元宵节,他们的狗生的狗崽就满月了,就送外婆一条。问爸妈他们送了没有,爸妈说送了,但是外婆没要,生病了得给狗看病打针吃药,长大之后饭量比他们俩人加起来的都大,他们觉得养不起,就没要……
聊着聊着,我看到院子里种的黄瓜藤,便拿着手电筒去摘几根黄瓜吃,纯天然无公害的老黄瓜呦,咬一口,又脆又甜,脆在口中,甜在心里。
眨眼一个多小时过去,十点一刻,也该回去了。外婆去屋里把提前摘好的一大袋黄瓜拿出来递给我们,又忙着去院子里的角落里去摘荆芥,她知道我们喜欢吃这个。我提着外婆拿出来的袋子,拿着手电筒,大家一块去摘,摘上面的嫩叶,一把一把的,看起来都让人直流口水。
摘完荆芥,外婆略带遗憾地说:种的豆角和茄子刚吃过一轮,新一轮还在长着,不然还能给我们摘些豆角和茄子……
临走的时候,外婆问我国庆节回来不,我说我也不太确定……
我不确定是否回家;不确定回家之后是否回去看他们;即便是回去了,也不确定是否会像今天这样只待一个多小时就走了。
我在想,如果妈妈不想明天回来看望外公外婆,是希望让我在家多待会儿,这样的话,妈妈的心意我能理解,只不过,若以后我也结婚生子了,却以子女为理由而不常回家看望她和爸爸,或者也像这样,说好了第二天回家,结果在前一天晚上匆匆来过,坐一个多小时,凳子刚捂热就离开了,爸妈心里会不会难过?
那天晚上我们离开后,外公外婆心里是不是很难过,难过又失落?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于外公外婆而言,他们的人生早就只剩下归途了,那么我们这些晚辈,又能否把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那里,看成人生之中的一个小小的来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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