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有点特别,我和赵先生去看了最新上映的电影,去之前已经有点不舒服了,头有点晕。回到家,跟以往预防感冒的程序一样,喝了一包板蓝根。他不放心,让我测体温,38℃多,发烧了。
心想抗争,身体却诚实地抗议着,叫嚣着,催促着我到医院去看看。
已经十点半了,急匆匆穿上了刚刚换下的衣服,直奔最近的医院。医院灯亮着,却已是人去楼空。医院去不成了,只好往回走看看附近还有没有没关门的诊所,走了一圈,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家。
在诊所里,重新测了一次温度,这一次烧退了一点。夜深了,诊所准备要关门了,所以医生没安排打点滴,先开了两天的药,叮嘱我要是明天烧还没退,就过去打点滴。
回到家,服了药歇下,赵先生打了温水给我敷额头降温。半夜上厕所,正要站起来的时候,世界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小哥哥”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赵先生在推厕所的门,还一直叫唤着我。他不好容易挤了进来,我又晕了过去。过了没几秒,我再次醒来,脱口而出的竟是看过了几百遍的影视对白:“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晕倒。我吓坏了,三魂丢了六魄,躺回床上的时候不敢闭眼,恐惧密密麻麻地占据着我的整个脑袋,我怕我一旦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从身体到心,一直警醒着,熬着最为艰难的长夜。
再后来,意识还是被瞌睡打败了。当我睁眼看到亮光的时候,希望的光也照亮了我的世界。赵先生红着眼眶,打着呵欠,他守了我一夜,不敢睡,怕我再出事。
一大早,被疾病折磨得毫无胃口,偏偏又头晕吐了一道。情况紧急到不能耽搁一分一秒,吃了药立马去诊所挂了点滴。这是我人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打点滴,终于能够体验一回,却没想到这一体验就是三天。
打了点滴,烧退下去了,咳嗽却像暴怒的狮子不停地咆哮发作着,丝毫没有半点休战的意向。白天,咳得前胸贴后背,无法直立行走,晚上一咳,胸腔里就好像燃气了熊熊烈火,烧得整个人无法成眠。
赵先生意识到情况严重了,要带我去医院。我呢,倔强,怕去医院会花很多的钱,自己也没医保,所以对医院基本是避而远之的态度。
越逃避,事态就越严重。那天早晨,高烧再一次来袭。这一次烧到了39℃多。身体已经因为晚上持续不断地咳嗽,体力不支了。感觉自己再咳下去,真的会出人命,只好乖乖地听话去医院。
第一次去医院看病,要办卡,挂了急诊,还要抽血拍胸片。焦急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无法控制的脾气暴躁地朝着赵先生发泄。想不明白,我都烧到39℃了,医生也不担心,也不先给我开个退烧药吃。怕自己烧傻了。
血常规几乎全部都不正常,胸片的结果更是令人害怕,左胸有大量的积液。医生看了结果,马上给呼吸科的主任打电话,让他们空出一个床位,好安排我住院。
心里的恐惧化为泪水,即将喷薄而出。从急诊室出来,回到等候区那里,眼泪“刷”地一下,像暴雨般砸落。
住院,这真是晴天朗空下的沉重霹雳,将我的世界活生生血淋淋地劈成了两半。
和赵先生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回家住院。高烧还未退,医生并没有给我开药。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只好去诊所开了退烧的药暂时缓解一下症状。
赵先生工作忙,走不开,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搭乘火车回家。坐火车于我而言已是轻车熟路,但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包里装着体温针,时不时拿来测一下温度。
晚上的火车,一夜平安。第二天上午,温度却一下子飙升到了40℃。再一次被吓坏了。赶紧吃了退烧药钻到被窝里盖上被子。那时候冬天,重庆很冷,但是越往南天气越热,车厢里所有的人穿着薄薄的长袖谈笑风生,我躺在阳光直射的床铺上盖着“不可时宜”的被子。
捂了好久,出了一身汗,温度却没降多少。继续捂,捂到全身湿透,高烧终于不再顽固,退出了我的世界。
二十几年,第一回离高烧那么近,然而奇怪的是,我想的并不是要吃什么药才能退烧,而是我发高烧了,我会不会烧傻?小学时,班里有个傻子,据说是因为发高烧烧傻的。他那个模样,我并未想起,却从未忘却。当我受到高烧威胁的时候,记忆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一种恐惧与害怕,高烧会烧傻人。
我不敢想象自己成了一个傻子,那样的日子,必然是生不如死的。所幸,火车的惊险旅程之后,40℃再也没有登过场。而我,聪明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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