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做个笔记
赶路趁风凉，生孩要后生。
这句话象谚语。在普通话里看上去有点似是而非，但在故乡的"语系"里，不仅押韵，而且富有哲理。转述成大白话，就是说大热天如果办什么事要起得早出行，女人生娃要趁年轻。
01
众多亲人连续不断的死亡，让我的少年记忆变得那样沉重和灰色。
那样不堪回首的年代，哭跪死去的亲人几乎成为生命里必读的教科书。
常常不过多久，舌头就要经历一次与生命体验相反的甜蜜(出殡回来时每人会喝上一碗白糖开水)，心里却遭受一次次猛烈的抽搐和撞击，可谓嘴里甜如蜜心里冰如霜。
也许那一碗糖水是唯一一种对美好未来的象征。但是，不正常的死亡也似乎无穷无尽。那种非正常死亡，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寿终正寝"才几乎是全家全面的想往。
02
那时，在学校里读书，常常变得少言寡语，不知是不是在体会宇宙中生命的无常。课堂上听到同学口号式的作文，心里就非常敏感而不安，只有傍晚时分，见到络绎不绝的学长在操场上诵读什么，心情仿佛才能渐渐平复。
现在想来，肯定是得了某种心理疾病。而那时没有心理医生，大多数学校也没有条件配备医务室，心里有病也不敢说不能说。因为舆论就是一个集体的玩笑：心理疾病几乎等同于"精神病"，说出来口水也能淹死人。
除了感冒发烧要吃药打针，其余的事，也只能靠身体自身发挥强大的调节修复功能了。
03
数年里，常常在惊厥中醒来，几乎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全身火红的人，在视觉的右上方窜动。
梦里火红的人有点象后来美国泊来的蜘蛛侠，但没有身上黑色的网格线。我把他理解为"火神"。所以，也许是这"火神"反而象是"警示"，让人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
所以，有时红色反而是我愿意下意识里亲近的颜色。
比如初中毕业那年，父母亲外出谋生，初恋女神送我一本粉红色人造皮面笔记本，扉页上用英语写着:
While the prospects are bright,the road has twists and turns.
这傻女孩的这句"祝福语"仿佛象一个隐喻，根本不象是情语。这富有哲理的英语，更象让我又一次进入了生命的体验。
正发楞时，父母委托照看我们的大人觉察到了我的神态，发现了人类遇到爱情时的共通感觉，虽然他们只有高小毕业(近似私塾)。
我忙不迭地东躲西藏，直到把粉红色日记本塞到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是旧式灶塘里柴禾灰烬底下。
04
虽然后来偷偷拿回来时沾了些黑色的灰墨，但总体还是完好无损。这本日记本陪伴了我整个中学时光，我的生命里似乎增添了不少的亮色，至少不会让我那么沮丧了。
火红是一种警示，所以，对于火，让人敬畏得小心翼翼；同样，火红也是一种生命的象征，令人倍感亲切可人。
这又有点象听贝多芬《月光奏鸣曲》，本来月光下总是暗灰的色彩，喻示着舒缓和安静，却不曾想，月夜是激越的，翻滚的心潮是火红的调性，不屈而坚定。
好多人说，所有人的梦境是黑白世界。而我的梦常常是有着大红的色泽，大多数梦境是红色加黄色，象滤镜里的旧日时光。
不知弗洛伊德再世能不能解析这梦境，因为这梦与生命的底色有点关系，甚而至于估计与性也不会风马牛不相及。
05
奶奶的一生，生过十个儿女，五个相继在幼儿时夭折，当她69岁时，又有老二和老四(按抚养成人计算儿女大小排行，如果按死亡顺序，只有奶奶自己知道了)病死，都是死于胃癌。一个42岁，一个34岁。
奶奶是一个功夫女人。少年习武，三俩个大小伙子近不了她身，据说结果常常是奶奶出手利落，小伙人仰马翻。奶奶身上的基因可以断定没问题，生命力不强、容易早死的遗传基因出在作为男人的爷爷身上。
爷爷是乡邻近舍出了名的风水先生，但他只知道人死了埋在哪里风水好，可以泽被后人。他自己也五十不到仙逝了，我们一出生就没能见着祖辈传人，更享受不到慈爱的爷爷含饴弄孙。
既然没有见到，甚至滋生怨恨。这个短命遗传基因象一道咒语，又让堂兄和我经历失去父亲的痛楚，大伯56岁，我的父亲62岁。
奶奶在小叔病逝的那年，也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现在奶奶膝下只有姑姑尚在人世，高寿八十五岁。这个未成年就出嫁当童养媳的女子，成了父辈一个形影相吊的传奇。
我们每年春节回家，都要去看老姑姑。我总是禁不住很有仪式感地握着姑姑的手，平静地看着姑姑，很想看出记忆深处奶奶的样子。
说实话姑姑不象奶奶，看不出外表沉静却出手不凡的气质。姑姑的手小巧而铁硬，有的地方皲裂开了，象锅里放久了的锅巴。但从这双手里分明能闻到岁月的芳香，感到时光的坚毅。
长寿而健康真好!
06
母亲在生下姐姐一年后又怀上了我。想着缺吃少穿的日子，为了保证抚养好姐姐，与父亲商量好，准备去流产。但不知怎么的，给奶奶察觉到了。
奶奶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开头那句话，后面又紧跟着一句：万一是男丁呢?
奶奶简直可以当"算命先生"，"算"得那么准。其实因为概率在那里，不是"万分之一“，而是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哦!
后来果然是。
一一我得好好活着，即使只为了感谢奶奶救命之恩、父母不杀之恩，哪怕不能长命。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训练营第28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