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嗜好,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我只会买特价的书看打折的戏,也可能因为去西安的机票比较便宜而错过一次认识成都的机会。这些错过不是过错,只是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上头加了点廉价的调味,不足以悦己可足够娱人。
天晴的时候期待下雨,把沙发搬到半开的窗户旁,听听下雨的动静。最好不时有几滴活跃的雨溅到脸上,好像自己与宁静的世界有了互动。可等到下雨才明白,这个世界从不宁静。这个城市的街道永远生动热情,我住在十七楼可还是常常有不识相的噪音敲打我的鼓膜。我只能放弃在听雨时想一些事情的机会。
把错过归咎于环境往往顺理成章,一不小心,事事错过,桩桩有憾。
我有次去市里的报社参加培训,午间在院里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他是已经退休的老领导,隔三差五就会来这个池塘钓鱼,只有鱼竿和一把鱼饵,没有桶。一开始我不敢惊动他,只在一旁看。他带着眼镜,一只手搭在栏杆上,等水里有动静的时候才会双手合力,要是没鱼上钩那只手又会回到原位。这样来回多次之后也没看到有鱼浮出水面。他这才发现旁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当下还怕他会觉得是因为我才干扰了他的进度。
我问了我一些事情,无非家住哪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好像几句话就可以总结掉我这顺风顺水的二十多年。然后他就开始讲他的事情了——
老实说他讲的事情很吸引我,他以前的学校、工作、朋友,几十年前挤火车的情形和去过的很多地方遇过的很多人。精彩伴随着劳苦,更迭纷呈。他可没有喝酒,我也不是他很久没见的朋友,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的晚辈而已。如果我到他这个年纪也有这么多事情可以讲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好像这个人生没有白过的样子。
可是这些本该自己好好收藏的事情怎么让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在这样一个午间有幸知道了呢?如果我到了这个年纪,一定不会便宜一个随便路过的年轻人。
这样的老人我后来也遇过不少,虽然没有机会听完他们的一辈子,但一定领略了对他们来讲最浓墨重彩的那几年。我很感激可以感受一个人快走完他的人生时的感悟,像是搭上了一班时光便车。然后过后又会把他们和某个作者的自传或某部电影里的人物搞混,继续自己莽撞蹩脚的小日子。把那些裹挟着智慧的感激一并留给过去那个听到这个故事的自己。
活得明白有什么好?我的日子很简单,我想一点一点慢慢收藏。
第一次看泌尿科医生的窘迫,第一次在陌生城市的慌乱,第一次因为心虚而损失的钱财,第一次因为懦弱而放过的姑娘……
我以前是会写日记的,即便是没什么事情发生的一天。我也会有一页写着某月某日天气晴。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把这么多年的心事将给她听。后来停止做这件事是因为我连着一个月只写了日期和天气。
念书上课,老师不会同一篇课文讲两次,我妈也不会在饭桌上放两盘一模一样的菜。其实重复没有那么可怕,日月星辰,生老病死,一切都在重复。只是没有必要再写进日记里而已。
蔡康永结束12年的“康熙来了”,或许也是出于这样的心态。他比我智慧很多的地方是,不用像我一样迟钝得过了一个月才察觉到这件事情。
日记本我还是留着,厚厚的一摞,细碎青春,零落过往。就收藏在柜子深处,轻易不惊动。
今天又下雨了,窗户开着,我戴着耳机。楼下车来车往,轮胎摩擦湿漉地面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我大概要换一个更好的耳机了,等什么时候有折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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