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如何改变我的生活

作者: 5284864bff0b | 来源:发表于2017-12-07 10:10 被阅读66次

    DAY0——DAY28


    我相信,在抑郁症病发的初期,是有征兆的。只是这些细小的征兆被庞杂的生活所淹没,我们被动地选择忽视它,甚至任由它加重。

    一开始是连续不断的失眠,入睡时间从凌晨一点渐渐拖到凌晨三点,刷新着各个社交网站,无意义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0条新动态”。那是一种非常累,非常乏味,却怎么也睡不着的死循环。人也开始变得懒惰起来,不愿意出门,洗澡也总是一拖再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乐趣,出门玩的时候,总会有巨大的无意义感和空虚感向我袭来。我不想说话,不想动,不想有任何社交。

    然后我开始变得健忘,大脑也迟钝了起来。在一周的时间里,我弄丢了一副耳机,一支润唇膏,和一个跟了我两年的皮质公交卡套。当然还有里面的公交卡。我只以为自己个性上丢三落四而已,为自己弄丢了这些东西感到深深地惭愧。

    当然,还有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悲伤。从地铁走回家的路上,会有一盏路灯和一个小长椅,没有什么人经过。几乎那一个月里,我回家前总要坐在那里好好地流泪。在站台上也会被突如其来的情绪袭击,我只好来回踱步,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好让别人看不见我在哭泣,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纸巾。越是夜深人静,这股悲伤就来得越是毫无理由。我捂在被子里哭泣,眼泪沾湿了多少个枕套,只为思考活着的意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试着去书里找答案。虚无主义拥抱了我,我闷闷不乐、苦思冥想三个晚上之后,和我的家人说我想出家。

    挚友A的回应:“生活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去想这些还不如好好让生活变得有意义。”
    母亲的回应:“你是不是看书看疯了,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当时的伴侣回应我:“你只是太空了。”

    如今我才知道,我当时的状态不是哲学性的思考,不是担忧人类的何去何从。我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但生活要我活下去,所以我只能带上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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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29——DAY40


    疲劳感在不断增加,我的脾气也开始变得更加古怪,阴晴不定,愤怒与燥郁无法控制。我不停地折磨和伤害着身边的人,深渊也因此回望我了。

    真正把我推下悬崖的,是一段亲密关系的破裂。具体的过程我无力回想与阐述,尽管这些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折煞我。我所能讲述的最真实的感受,不过是那一天很冷,那一段路很冷,真的很冷。

    老友记里的Chandler,因为幼年时期父母离婚的阴影,以幽默武装自己,避免流露真实的感情。你们能想象,有一天Monica对Chandler说:“你很虚伪,你都是装出来的,你很可怕。”

    我花了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一身甲胄,顷刻之间就粉碎殆尽了。语言是链接人与人的超能力,也是抹杀人格的武器。我奔溃了,我粉碎了,我化成了一团青烟,被风吹散了。随便用上什么比喻,我已经不想要自己存在了。

    此刻我还能继续生活工作,还参加了学校统一安排的实习。有一天吃午餐的时候,我端着餐盘,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周围的人流熙熙攘攘的从我身边掠过,各种食物的气味与商家的叫卖,我太累了,累到不能再多走一步路。我希望这世界在这一刻全部停止,想关掉电视机那样。

    所有的症状都在加重,我还多添了一项呕吐。我只要想起一丁点心事,就开始猛烈的呕吐起来。这时候的我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我妈只以为我为了减肥伤了胃,她叮嘱我吃饭,为我寻医问药。而我天天跪在垃圾桶前,以祈祷的姿势求命运放过我。

    一个我没带伞的下雨天,偏要骑车回家,眼泪无法控制地往外流。到家的时候我终于彻彻底底地奔溃了,我跪在地上向母亲诉说了一切。这是一个完美的出柜反例。

    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进展到抑郁症的地步,母亲还在忙着和我周旋性取向能否改变的问题,顺带全盘否定了我作为人的价值。

    一切都在变得更糟,似乎只有死才能解决一切问题,我萌生了一点念头。我去找我的挚友倾吐,她和我说:“能死的早就去死了,死不掉还在这里说什么说。”这个世界好像一点都没有要挽留我的意思。

    我找了一天晚上和爸爸妈妈告别,我说希望我死后能快速地把我一切的遗物处理掉,我不想有一丝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的痕迹。

    对我来说最好的事情是没有出生过,次好的事情是立刻死掉。

    父亲依旧是对我没有一丝理解的,他在大半夜不辞辛劳地责骂了我一个小时,试图告诉我我没有悲伤和难过的资格。我终于感觉离死又近一步了。

    得过抑郁症的母亲看出了端倪,决定带我去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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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41——DAY55


    我的生命里应该不会有比这更难以渡过的两个星期了。

    一开始接受治疗的时候,药物的副作用很大。我的神经性呕吐愈来愈重,以至于不能去学校上课。我从失眠变成了嗜睡,整天都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废力气。偶尔会觉得胸闷而且难以呼吸,直到半个身子都发麻,无法动弹半个小时。

    我已经完全断绝了社交活动,我无法在微信上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一切关系都让我感到无比沉重。两个星期的缺课,两个星期的与世隔绝,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很担心我。

    我第二次计划死亡,从网上查到如果从超过八楼的高度坠落的话,半路里会被吓晕过去。想起学校的教学楼够高,栏杆也很好翻,我晚上写好了遗书,详细记录了我的银行卡密码,已经觉得明早去死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好在第二天,母亲没有让我去学校。

    第二次去复诊,从地铁站到医院700米的路程,我竟然没有力气走过去。医生的建议是住院,但是看到完全封闭的精神区病房,母亲还是坚持把我带回了家。我在那时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我不可怜。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暴力、饥荒、战争。这不过是世间最小最小的一个炼狱。

    我开始试着用谈话治疗来辅助。当我走进心理咨询师的房间,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人如何才能不抑郁,就是要长久地处于悲伤之中。”这句话由常人听起来可能在逻辑上完全不通顺,但在我耳朵里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因为我的所有情绪,第一次被得到了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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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Y56——NOW


    事情似乎一点一点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在弗洛伊德的著作里寻找答案。

    和咨询师的谈话厘清了我抑郁的原因,它迟早要来,只是何时来、如何来的差别。一些论文和心理学课程帮助我揭开了抑郁症的全貌,我开始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古怪全部有内在的病理逻辑。

    我所接受的治疗,都是为了让我自己尽量舒服就好,不能改变现实。但是我依然在每天自责,反反复复设想那些可以做对的事情,睁开眼却是事事都错。咨询师说,无论我们失去了什么,都需要在心里反复祭奠。我心里的那个角落,早已经堆满了鲜花。

    她牵起我手的时候
    握住我一根手指
    像初生的婴儿
    捏碎我
    胜过冗长的一生

    我开始回到学校上课,参加考试。为了多和人接触,我给自己找了暑期实习的工作,开始给孩子补习英语,在读书会和公益组织里认识了一大群好朋友。毫无希望的感觉依然如潮水一样来来回回,在所有的娱兴节目都过后,在所有的物质需求都被满足后,没有东西用来抵御浩瀚的无意义。像是一场凛冽的永冬。

    身体开始习惯抗抑郁的药物,当你每天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生命就寄托在这0.25厘米的小小白色药片上,轻于鸿毛。各种抗抑郁,镇定,兴奋剂在你身体里斗争,我早就千疮百孔。

    我开始写一些东西,书写和阅读能够帮助我从情绪的漩涡里走出来。

    这正是我写下这些文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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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婉言1228:是的,写作是可以实现自我疗愈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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